莲花坞被围已有月余。
作为边关重地,莲花坞内不仅储存着足够坞内将士百姓吃上三年的食物,就连衣物和其他用品也堆满了三座大仓,再加上妖族虽然势大,但莲花坞由魏无敌亲自坐镇,又驻扎着足足四十万的将士,妖族这些日子尝试了许多次,却一直没能打进来,所以莲花坞的百姓虽然是在被围困之中,但也颇为悠然自得,城内的紧张气氛极为淡薄,街上的商户不仅照常做买卖,连伙计的吆喝声似乎都比平常更卖力,部分货物的价格略有涨价,但毕竟是特殊时局,百姓们也没多在意,街上来来往往闲逛的百姓还有不少,唯一让他们有些在意的是,坞内的酒可没往常那么丰富了,以往流行的几种南酒价格都贵了不少,大多数人只好重新喝起了本地酿。
宵禁也比以往严了很多,一更的鼓声响起时,便会有兵丁在街上巡逻,还会有神念境的修士高高飞在天上四处巡视,若是三百声鼓敲完后,还有人在街上闲逛,对不起,你将要体验大牢三日游,若你真的是普通百姓,那还好,牢坐完便可回家,但若查出你和妖族有勾连,看见城北码头上挂着的那三具尸体了吗?你将会成为第四具。
魏无敌可不是个心软的人,又素来对叛徒极为痛恨,刚被妖族围困时,就在莲花坞城主的协助下,对城内进行了一次肃清,直接揪出了三个人族叛徒,都是来自于北原的妖族人奴,魏无敌在确认了他们的身份后,连半点情报都懒得去套出来,直接叫人拉到城北码头上风干了,来凑热闹围观的百姓有不少,没人面色紧张,对城里混入了妖族奸细这种事感到害怕,大多数人都是在热烈议论,为何会有人叛向妖族呢?明明北原那边既没好吃的,也没好玩的,连城池都没个几座,除了深山老林,便是草原低谷,活脱脱一个荒凉地儿嘛。
莲花坞临着水,大概生活在河水旁的人会更浪漫一些,所以莲花坞的本地人也素来带着优雅气,举手投足间可不能慌张,当战争爆发时这些人也是如此,如往常一样,说些东南西北的名妓传闻,谈论些天下大事,透着一股大家风范。
直到数日前,这种悠然气氛才起了变化。
起因是有人见到魏无敌吐血而归,身上还带着不少的伤,起初还有人认为没什么大不了,毕竟是修士之间的战斗嘛,受伤还不是很正常?尤其是这位魏无敌,又向来以不要命,打法狠辣著称,所以吐个血算个什么事?可到了傍晚,便有消息从军中传出来了。
莲花坞外有整整四位天元境,除了三十万的妖族大军,又新来了两部王族,魏无敌便是同时与四位天元交手才受了伤,而且不是小伤,据说连天机阁的木机道人对此也极为忧心。
恐慌总是一点一点蔓延开的,由少数几个人的慌张失措逐渐扩散到周围人的身上,就如同疾病一般,即使是素来冷静的人,面对亲朋好友的焦急、慌乱和害怕也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放松,而大街上陌生人蹙起的眉头,行色匆匆的脚步,以及偶尔聚在一起,小声交谈的人群,都会放大这种效应,让冷静的人也开始紧张,加入到恐慌之中。
这无关对错,只是生活。
魏无敌盘膝坐在木桶里,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前后左右各站了四个人,手持净瓶,正在依次向木桶里倒上颜色奇异的液体,木桶里已混成了淡黄色,这是一种极为昂贵稀少的药液,只要不死,即使是断手断脚,在这药液中泡上半柱香也可以让你重新长出来,但此刻的药液还未配好,来自丹楼的人正在快速地将各种配药放入木桶中。
木机道人坐在魏无敌对面的椅子上,眉眼间除了疲惫便是忧愁,“他的伤”
“木机道友不必忧虑,有我丹楼在,他的伤不是问题,”一个白发老头站在他身侧,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胸口绣了小小一座楼,代表门派,两只手腕上都绣着五色线,象征着五行丹药,领子上有四颗星星,意味着他是一位天元境的大丹药师,“但真正的问题是,即使治好了魏道友,也敌不过外面那四个人。”
“我已经向阁里求援了,南岭的三位天元境最迟明早就会到。”
“那便好。”
魏无敌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身上灵气翻涌,木桶内的药液也如沸腾起来一般,汩汩地冒着气泡,周围的四个人已经惊到了,后退数步,手足无措。
“怎么回事?”木机道人快速上前,但魏无敌身上的气势实在是太强了,他也不敢靠得太近。
丹楼的老者神色惊异,“这不是药液的问题也和伤势无关!这种气息难不成他是要破境了?”
所有人都紧张不安。
魏无敌突然睁开眼睛,他猛然从木桶中迈出,药液从他的身体上滴落,的胸膛上仍有着肉眼可见的伤口,这是被一位妖皇所伤,极难痊愈,他随手从椅子上抓起衣服披上,大踏步地向外走去。
“等等你的伤”
“没事。”
魏无敌甩下两个字便匆匆离去,他在附近有一座单独的小楼,他瞬息即至,走进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这房间是他特制的,四周设下了大量的阵法和陷阱,即使是筑神境也很难闯入,他从一个木箱中拽出一张古图,在桌子上摊开来。
古图散发着迷蒙的光彩,缓缓飞起,图上画着一个人,或者说大概是一个人,看不清样貌,似是有一团黑色雾气笼罩在上面,只有那身形能看出,这应该是一个男人。
“你感觉到了?”若是有人见了,肯定会大吃一惊,因为这古图竟然说话了。
“你会不知道?”魏无敌冷笑一声,指了指右臂上一道黑色印记,“刻在我身上的诅咒不是你亲手下的吗?轻墨入广寒宫后,这印记滚烫如火,今日又是灼烧起来,想必浓妆也到了磨江畔了吧?”
“当然,”那张古图的声音激动起来,语气如一个狂热的佛徒,“你难道不为之感到震撼和惊喜吗?万古以来最伟大的修士,最天才,最绝艳的那个人就要回来了!那个上天入地,斩仙断狱的人就要回来了!那位不朽的魔!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