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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作城外的一条小河边,《天意》剧组已经开始布置,剧组的工作人员正在忙碌。
今天的戏是《天涯》的开端,冯远怔扮演的沧海客找到河边垂钓的韩信,告诉韩信自己是神的使者,并告诉韩信九年后天下会大乱,十二年后韩信将会遇到一个人力无法逾越的难关,会断绝一切希望,让韩信终生郁郁。惟一能帮助韩信渡过难关的就是神,而要获得神的帮助,就必须与神交易,为神做一件事。
监视器后,高希希笑呵呵的朝着张然道:“张导,今天你来执导吧!”
张然笑着摆手道:“你是导演,要保持你的权威,我看看就行。”
很快半个小时过去了,演员陆续就位,拍摄正式开始。
前两个镜头是冯邵峰扮演的韩信在河边钓鱼,冯远怔扮演在沧海客在树林里观察韩信。这种镜头没有难度,冯邵峰和冯远怔都是专业演员,自然都是一条就过。
接下来故事正式拉开帷幕,冯邵峰收拾鱼篓起身回家,冯远怔叫道:“足下请留步。”
冯邵峰知道黑衣人躲在林子里观察了自己很久,但他对此人的来意没有兴趣,懒懒地回转身道:“是在叫我吗?”。
“这里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冯远怔不紧不慢地走过来。
高希希看着监视器中的冯远怔,眼睛一亮,轻声道:“冯远怔老师真的太厉害,他不过四十多岁,可他的神情却带着有一股阅尽人世沧桑的冷漠,他是怎么做到的?”
张然微笑道:“想象自己是神的使者,想象自己已经活了一千多年,想象众生都是蝼蚁!”
高希希若有所思的点头,他没有学过表演,不知道这话说来简单,要做到却是极难。
监视器中,冯邵峰看着冯远怔,冷冷问道:“你是谁?叫我有什么事?”
冯远怔声音也带着岁月的痕迹:“你可以叫我沧海客,我是神使,从东海而来。”
冯邵峰眉毛一挑,就像在看神经病:“你说你是什么?”
冯远怔重复道:“我是神的使者,从东海而来,奉神命到凡间物色一个人。”
冯邵峰突然笑了:“阁下找错人了,我住在淮阴闾左。”说完转身就走。
冯远怔一怔:“闾左?什么闾左?”
冯邵峰的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左贱右贵你都不知道?去找那些住在闾里之右的人吧?他们才是你的主顾。”
冯远怔叫道:“等等!你以为我是那种装神弄鬼骗人钱财的方士?”
冯邵峰不再搭理冯远怔,自顾自的走路。
“停!很好!”一场戏过后,高希希满意叫了停。他想起张然还在身边,不由问道,“张导,你觉得怎么样?”
张然笑着道:“老冯的表演丝丝入扣,还带动了冯邵峰的表演,有他这样的演员在场,我们这些做导演的太幸福了!”
高希希微微点头,看完《天意》的剧本后冯远怔就是他心中沧海客的最佳人选,不过沧海客戏份比较少,冯远怔没答应。高希希就请张然帮忙,在张然的劝说下冯远怔才接下了这个角色。现在看来这个决定实在太英明了,其他演员只怕很难演出这样的感觉来。
摄影机的机位简单调整后,拍摄重新开始。
冯远怔叫道:“我真的是神使,也许你从来不信鬼神之说,可是你不相信的事就一定不存在吗?”
见冯邵峰毫无停下脚步的意思,冯远怔又道:“如果我真是方士,以你现在的处境,又有什么值得我图谋的。”
冯邵峰还是没有停步。
冯远怔提高了嗓门:“年轻人,你不想成就你心中的王图霸业吗?”
冯邵峰仿佛被一道霹雳击中了,猛地停步,鱼篓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转了两转。冯邵峰没有回头,神情十分凝重,他从来没有将自己的心思泄露给任何人,黑衣人是如何看破自己心思的?
高希希对冯邵峰的表演不是很满意,抬头喊道:“停,邵峰,注意一下,要把韩信内心剧烈的波动展现出来,你的表现力不够!”
“停,人物的内心还是没有出来。再来。”
“停,还是不对,你演得太浮夸了,我要的是内心。再来。”
“停,邵峰,你的表演还是不对。再来。”
一连拍了十多遍,冯邵峰的表演始终达不到高希希的要求。到了最后,不仅是高希希神情凝重,剧组所有人都神情凝重。
张然拍了拍高希希的肩膀:“高导,我给邵峰讲下戏,换一种演法看看行不行。”
高希希现在也没什么办法,听到张然愿意出手,顿时大喜:“早听说张导指导演员很有一手,今天能开开眼界了。”招手道:“邵峰,你过来,张导给你说下戏!”
冯远怔闻言露出一缕笑意:“这下能过了!”
冯邵峰站在张然面前有点拘谨,但更多的却是懊恼。张然是那种特别能捧人的导演,他来想好好露下脸,却没想到一连NG十多次。
张然笑着安慰道:“演员演戏都会有出状况的时候,陈道名拍《三傻》的时候也NG过三十多次,你这个不算什么。我们分析下这场戏,镜头是大特写,主要表现韩信内心的波动,这种戏行动的链条一定要清晰。你行动的链条有,但处理过于随意。我们先来说人物,你演的是韩信,师父尉缭传艺三年,却要他指天发誓,永远不要使用所学的一切,除非乱世到来。因为誓言,韩信一直把建功立业的雄心埋藏心底,从未向任何人透露,现在沧海客却道破了韩信内心的秘密,韩信第一反应是震惊,随即他开始思考各种可能,黑衣人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内心的秘密,这个判断的过程要稍微长点,你就是这一步处理得过于简单;韩信找不到答案,但他觉得这个人决对不怀好意,因此他决定拒绝,这就是人物的行动链条。
《天意》是电视剧,是小屏幕,不像电影直接通过眼神就可以表现,最好辅以动作,让人物的内心反应得到强化。不过韩信本身是内敛的人,如果表情变化很大就显得浮夸,所以最好用眼睛的动作来表演。你试着这样来演,在听到沧海客的话后,你的眼睛睁大,同时眉毛高耸和脸颊凹陷,这能够表现人物内心的恐惧;紧接着是判断,这个时候你的眼球向左右来回闪动,人的大脑高速运转时,希望寻找到正确的答案时眼球经常会这样高速运动,这是内心的波动的外化处理;然后眼球停止运动,眼神变得坚定,说明韩信确定了,行动的链条就清晰了!”
听完张然的讲解,冯邵峰佩服得五体投地:“张导,我知道该怎么演了!”
拍摄重新开始。
冯邵峰的眼睛瞬间睁大,他被沧海客的话吓了一跳,建功立业一直是他深埋在内心深处的愿望,沧海客是如何知道的?随即冯邵峰的眼珠开始向左右来回的闪动,神情不住变幻,整个人显得惊疑不定;但很快他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他下定了决心,坚决拒绝。
此时,高希希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望着监视器的屏幕,冯邵峰的整个表演准确的将韩信内心的激烈变化展现了出来。这种心理变化既反应了他的隐忍,也充分韩信是拥有雄心壮志的人,整个人物一下就变得鲜活了。
“张导,你这讲戏的水平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高希希望向张然,眼神中充满了佩服,指导演员的能力真的让人为之侧目。
张然笑着摆手:“我是表演系老师,分析角色,指导表演是我的工作!”
时间很快到了十一点,上午的拍摄也接近尾声了。
监视器中,冯邵峰冷笑道:“如果我拒绝呢?”
“拒绝?”冯远怔有些意外,但马上反应过来,点了点头,“主人果然没错,要说服你很难。你太优秀了,太优秀的人总是自信单凭一己之力就可得到一切,轻易不肯仰仗于人。”
“不是不肯仰仗于人,是不想受制于人。”冯邵峰手攥得紧紧的,他现在在亭长家寄食,受尽了亭长夫人的白眼,“受惠于人就必然受制于人,这一点我很清楚,我不喜欢这感觉。未来是我自己的,我不想将它出卖给任何人,哪怕他是神灵。”
冯远怔冷漠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好吧,年轻和才华是你的资本,就照你所想的去做吧。记住,你还有十二年的时间来考虑这桩交易。十二年后,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再告诉我你的决定。”
冯邵峰坚定地道:“不用了,我的决定不会改变。”
冯远怔转身向远处阴阴的林子走去,同时用慢吞吞的语调道:“年轻人,不要过早下断言。现在的你未必是将来的你;现在的决定也必会成为将来的决定。”
冯邵峰心头一颤,冲着冯远怔的背影大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现在的我怎么了?将来的我又怎么了?难道你比我更了解自己?”
冯远怔的身影已消失在林子中,但他的声音却像幽灵般飘了过来:“现在的你,相信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将来的你,会知道什么叫天意难违。”
高希希喊了停,问了下张然的意见,在确定没有问题后,站起来喊道:“很好,这个镜头过了,上午的拍摄就到这里,大家休息一会儿,准备吃午饭!”
剧组的工作人员开始收拾设备,准备吃午饭。
就在这时,张然的电话响了,是北平的电话。电话刚接通一个熟悉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张然,我是张合平!”
张合平是奥组委开幕式工作部部长,他打电话来只能是奥运会开幕式的事。张然心脏猛然一跳,终于来了,赶紧道:“张部长,你好!”
张合平呵呵笑道:“好事,4月7号上午10点,你到奥运大厦来,刘琦书记要见你!”
张然没有多问,回道:“4月7号上午10点,我记住了!”
挂掉电话后,张然重重地呼了一口气,奥运竞标的结果终于出来了,但到底是什么结果他还不知道。也许自己是顾问,也许是副导演,也许是总导演!
张然仔细想了想,既然要去见刘琦那应该不会是顾问,开幕式顾问有一大帮,刘琦哪有那么多时间都约谈。只有副导演,或者总导演才有可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