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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白番外——此去经年,彼岸花开
2003年,9月。
正是秋老虎发威的季节,白筱从练琴房出来,感觉到一丝有别于秋意微凉的暑热。
放学铃声随即打响。
白筱刚升初中,她是走读生,每天傍晚,裴家的轿车都等在校门口,那是裴晋渊指派给她的司机跟车。
跟往日一样,白筱混在学生人潮中,走到校门口却没看到本该候在那里的轿车。
她在门口的花坛边站着,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因为高温,她的额头渗出细汗来。
白筱不知道自己等了有多久,从学校里出来的人越来越少。
她读的是丰城某高校的附属中学,教学质量也是丰城拔尖的,很多跟富家孩子也都选择这所学校,原本停满校门口的轿车一辆辆地离开,但始终不见那辆挂着她熟悉牌照的轿车。
直到天色渐暗,白筱才有些着急,拿出手机给司机打了个一个电话。
学校虽然明文规定,初中生不允许用通讯工具,但只要你不是太肆无忌惮,老师一般都睁只眼闭只眼。
毕竟在这里读书的孩子身份都不简单。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起,白筱刚叫了一声‘郑叔叔’,那头却是裴祁佑过了变声期后有些粗嘎的声音:“别叫了,我今天有事,老郑替我开车,你自己打车回家。”
“……”白筱有片刻的怔愣,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你有什么事?”
裴祁佑略显不耐烦:“你怎么那么多话?我有事难道还要跟你交代吗?”
白筱听到,他话音刚落,女孩清柔的声音响起:“裴少,你觉得哪件好看?我两件都挺喜欢的呢……”
“就这样,回去后不准跟老头子告状,不然——”
裴祁佑半威胁地说完,直接挂了电话,她隐约听见他说:“喜欢的话,两件都买,自己去刷卡。
裴老太太宠孙子,送给裴祁佑的初中毕业礼物,是一张没有密码没有上限的信用卡。
……
“白筱,你怎么还没走?”
白筱闻声回转过头,看到同班的两个女生,刚打扫完卫生,背着书包,手挽手出来,准备回家。
这两个女生就住在裴家所在别墅区前面的那个小区里。
白筱在班上的人缘不算差,但也不算好,长得漂亮,家世看上去不错,性格安静,成绩优异,因为不喜欢八卦,所以跟‘平民一派’谈不拢,因为平日不戴奢侈品,身上也没一两张信用卡,又被‘千金’一派所排斥。
那两个女生往旁边的临时泊车位看了眼,立刻明白了,主动邀请白筱跟她们一起回家。
“只不过我们要坐公交车。”其中一个女孩,害羞地挠了挠短发。
她们以前也见过,门口每天都有一辆很好的轿车接送白筱。
比起一个人打车回家,白筱更喜欢跟她们一起,看上去再怎么早熟,她的内心,其实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女孩,于是,微笑地接受了,跟她们一起走去学校旁边的公交站牌。
傍晚五点多,正是交通的高峰期,不管是学生还是上班族都挤在了站牌边。
公交车一辆辆停下,又开走,几个小女生,挤不过人家,尤其是白筱,手里还拎了个小提琴,每次刚到车门边,刚要抬脚跨上去又被人推到一边,别人见她这么好说话,接连都来推她。
白筱穿着一整套夏季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衫跟深蓝色的短裤,柔黑的长发扎成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她的皮肤白皙干净,没有像其她青春期少女那样满脸痘痘。
也许是因为裴家照顾她够尽心,她在读五年级的时候身高就接近一米六,也是在那一年暑假来了例假。
同龄女孩都还像一颗干瘪四季豆,她的身体发育,却已经趋向于十七八岁的女生。
好不容易挤上车,白筱被人撞得东倒西歪,脚上也被人狠狠踩了一脚,她忍着痛没有发出声音。
——不想被同学认为自己是娇弱的千金。
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充斥着喧闹声,还有汗渍味,并不好闻。
“白筱,要不你来坐!”一个同学抢到了位置,见白筱站得困难,作势就要起身让给她坐。
“我没关系。”
白筱冲她笑了下,抓住旁边的椅子,又被身后的人推搡了一把。
这些年,白筱很少坐公交车,裴家的家境富裕,出行都配备了好几辆轿车,拥挤封闭的空间,让她略感不适,但这样跟同学站着聊天,又让她的心情愉悦,其中一个同学问她有没有看最近很红的一部电视剧。
白筱很少看电视剧,一般吃完晚饭,就回到自己房间温习功课或陪着裴晋渊练字。
“里面的男主很帅的,昨晚上刚播到女主的丈夫死了,不过我觉得是假死……”
白筱暗暗记下电视剧的名字,公交车突然停了,到达下一个站点,她一个不稳,差点摔倒。
车门打开,有人下车,自然也有人上车。
旁边的女同学顶了顶白筱的手臂,激动地对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看,刚刚上来好几个帅哥。”
这个站点旁边是一所大学。
白筱刚要回头,车子发动,她的脑袋被人的胳臂肘撞到,疼的眼泪都要出来了。
“有没有怎么样?”同学瞅着她红肿的额头,又自责又关心。
白筱怕她担心,忙摇头,售票员在后面座位上喊:“往里走,不要堵在门口,往里走。”
车子启动,车内又是一阵拥挤推搡。
有人在往这边走,然后白筱头顶的拉环,多了一只手,是男人的手,很修长,比一般男人的肤色来的白,她的背也隐隐碰到了一具男性躯体,下意识地往前靠了靠。
然后她听到一声促狭的轻笑,不是来自身后的男人,而是从旁边响起的,她猜到,他们是一伙的。
不知为何,白筱就觉得对方笑的就是自己。
她的脸颊连着耳根,蓦地红了。
“对了,白筱,黎学长说,十月份的新生欢迎晚会,你会有一个表演节目,是不是?”旁边的女同学突然开口。
白筱‘嗯’了一声,说话的声音轻得像蚊子:“还没最终确定下来。”
“你是这一届新生里成绩最优秀的,小提琴又拉那么好,如果你不上还有谁呢?”
白筱微微一笑,有些心不在焉,然后她的后衣领被人轻轻扯了下,她回头,是旁边一个年轻男人,长相清俊,应该是刚刚上车的,笑吟吟地看着她,下一句便是:“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她当然也看到,旁边还有几个跟他差不多年龄的男人。
不是低头玩手机,就是戴着耳塞嚼着口香糖,还有一个抬头,看着公交车路线图,染了一头黄发。
一时间,白筱的心跳砰砰,不是因为兴奋,纯粹是害怕。
她才十三岁,虽然没有人生阅历,但也听过很多小女生被流氓痞子强行拖走的例子,那些女生的下场都不好。
“妹妹,我不是坏人,别紧张,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那人还笑嘻嘻地,像是要凑过来。
白筱不搭理他,掏出手机,给家里打电话,想让他们到公交车站接自己。
公交车突然一个急刹车——
手机掉在车上,白筱因为惯性往前冲,脚绊倒什么东西,整个人扑到了身后男人的怀里。
他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休闲裤,还有一双沾了泥土的球鞋,在她的双手抓住他的衣服的同时,他一只手也搭在了她的肩上,两个人往后一倾,白筱没事,但她感觉到,他的背脊似乎咯到了硬/物。
刚才搭讪她的男人,吹了声口哨,笑地很坏:“三哥,好福气呀。”
白筱正想说‘谢谢’,听了这句话,觉得他们全是一丘之貉,更怀疑自己跌倒,是不是他故意使得坏。
一张脸涨得通红,因为惊慌,立刻离开男人的怀抱站稳。
公交车停下,白筱顾不得其它,捡了手机,在车门打开时,跟同学说了声‘我还有事’就匆匆跑下了车。
车门关上的刹那,刚才吹口哨的青年,被狠狠踹了一脚,他龇牙咧嘴,立刻讨好地过去:“三哥,别发火,我就开个玩笑,没任何恶意的。”
被称作‘三哥’的男人不说话,只是抬眼,看着车窗外落荒而逃的少女,微微蹙了下眉头。
那一年初遇,却不相识,时隔多年,他在某一夜,突然记起这一幕,记起了这个叫白筱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