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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城军阵齐整,原本那些传言我本不信,如今一看倒也有可能,只不过未必是千人破万,但是千人击破西戎三五千人还是做得到的。我不能比。”
首领拇指勾住羽箭,边和身边的亲人发着感慨,边试图寻找下面那些人露出破绽的地方,然而直到箭镞已然颤巍也不能找到尾羽的归宿。
下面的人走的很慢,慢到脚步和远处敲击的鼓声不分彼此,每走二三十步便会暂时停歇,羽箭叮叮当当地落在那些木盾上,木盾下的人视若无物并不惊慌。
他们身后压制的弓手射的很准,三五十支羽箭竟然有十几支落在了城墙上,这是很让人震惊的准度了。
首领身边的族人小声道:“夏城军阵虽整,可是人数不多,总不能以一敌十。咱们不怕他们攻城,怕的是那些在木台上的夏城人演的故事,这时候应该调派人手,一旦他们攀登城墙的时候出城冲击,定能获胜。”
首领摇头道:“我只怕他在四周还有伏兵,一旦将人调派到这面,他却让人从背面登城。你也知道,夏城有风筝,也有夜晚可飞的天灯,相隔千步也能看到,一旦咱们将人都调派到这边,他升起风筝背后掩杀怎么办?出城之后,不用多,便是再有五百这样的夏城人,咱们又怎么能在野地上战胜他们?”
“你速速将城中轻壮集结,只在城内等待,便于四周支援。下面那些人盯着木盾推着木车前进,定然是想要挖掘城墙,你也叫人准备些木石,等到他们靠近后投掷下去。”
…………
城下,第一拨进攻的士兵已经在盾车的掩护下靠近了城墙,缓慢地将盾车推倒了木门附近,路上只有三人受了箭伤,伤势不重。
他们也没有抬头看看头顶发生了什么,只是机械地听着笛声,斜举着木盾尽量不露空隙,他们相信自己的首领不会让自己白白去死,也相信在后面吹笛敲鼓的同袍同族,只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就行。
一声尖锐悠长的哨子声传来,两名伍长拿出点燃的火绳,撕开了包裹在木板上的树皮,露出了黑乎乎的用醋和硝石浸泡过的卷了火药的麻绳,确定点燃后没有立刻撤退,而是听着哨声拿出了小锄头,挖掘着城墙,将土扔到了木盾之外。
黄土不断往外扔着,印证了城墙上首领的判断,几个人呼喊着举起了木头和石块就要朝下砸去。
陈健在远处盯着城墙上的动作,喝令弓手急速射,以压制城墙,同时鸣笛。
两个巨石落下城墙的时候,城墙下的兵士听到了缓步退兵的笛声,一如之前那样斜举着盾牌一点点地向后撤退而不是一窝蜂地逃走,这在开战之前陈健已经告诉了伍长们战斗的细节,再由伍长们告知士兵,以求让每个人都知道计划之内的进退。如果一旦发生意外,那就要靠平日严苛的训练和纪律来维持战斗力了。
弓手们快速射完了五箭之后,力气已然耗尽,但是城墙下的同族也已经撤退到三十步外脱离了石块木头的攻击。
城上,一人喊道:“首领,夏城人退走了!这时候出城冲击,他们距离城门不过三五十步,他们的弓手和粟城人离他们百三十步,咱们足以在那些人支援之前将下面那些举盾的人击溃!”
首领大笑道:“他们是退走不是败走,既没有扔下木盾,也没有抱头如鼠逃窜。我看姬夏必是想诱我出城,我跟随老首领征战多年,他这些计俩骗我不得。你们也都学学,若是敌人退走时旌旗不倒、戈矛非拽、万不能追击。”
那人点头称是,深感折服,这才知道自己毕竟不如首领,牢牢记住了这番话。
远处的陈健则是捏了一把汗,从来到这座城邑到此时,最危险的时刻也就是现在,自己派出去的那些人都是步战精锐,身边只留了些弓手笛手,一旦城上的人抓住那些人远离军阵的时间差冲击自己,那么一切都会前功尽弃。
看到前面那些人撤到五十步左右的时候,陈健总算是松了口气,回身告诉粟汤道:“你带着粟城的兵士先向后退却百步,叫兵士们堵住耳朵不要惧怕,准备冲击。”
粟汤看着远处那盾车,虽然知道夏城有发火之药,却不知道那东西到底能不能真的成为扭转局势的东西,将信将疑地领着士兵分成两队,二十步交替向后退走。
前面的夏城步兵退后到弓箭直射范围后,陈健叫弓手再向后退,接着就听到城墙上传来的欢呼声。
“姬夏,这就是你所说的夕阳西坠之前便能入城吗?我不曾看到你们这群烧杀过我族人的夏城人走入我们的城邑,反倒是看到了你们在城下遗弃的锄镐。”
“你以恶人知心度我之心,只怕姬夏才是那幕戏剧中的首领吧?鸟不知鱼如何能游于水,你在水中游得欢畅,却指责天空高洁的苍鹭是淤泥中的虾蚌,岂不可笑?”
“你既不能速胜,只好在前夜派人缒入城中放火杀人以让城邑混乱,却不承认,反倒指责我们射了第一箭,这样不分是非的人怎么会得到族人的推选?还是说你们夏城人都如你一样,而你做的最是极致,他们才选你?”
带着激发同族优越感的骂声不断传来,故意割裂的亲族关系让城邑上的人带着一种优越的胜利喜悦跟随着首领一同侮辱着陈健和退走的夏城士兵,陈健只当没听到,询问了那两位伍长得到他们确认已经点燃了火绳的消息后,冲着城墙笑了笑。
身边的人捧出一根同样长度在吹哨时就点燃的火绳,陈健计算了一下时间,叫士兵点燃火绳,伍长开始检查兵器和陶雷,做好冲击前的准备。
见时间还有,陈健又向前走了几步,在木盾的掩护下喊道:“谁是谁非有理无理,不是胜利和失败决定的,难道你暂时胜了便是有理吗?人在做,苍天厚土祖先之魂都在观看,你做了什么你自己知道,必会遭到天地的谴责。等你死去的时候,又有什么面目去见披荆斩棘建立城邑的祖先?又怎么去面对被你烧死的同族?”
“我说了我能攻下城邑,只是不想让亲族死伤,所以才让他们撤回。你到现在却还没有绑缚自己来认错,我也只好命人再攻了!不知我者,谓我疯癫乱语,恐怕只有天地祖先才能知道我的用心了……”
回应陈健的是城上的一片笑骂声,仿佛听到了天地间最大的笑话,已经败退了却还在说什么不愿亲族流血的话,最后他们只听到了陈健一声故意喊出的长叹悲吟,接着就看到陈健带着人向后退却到树丛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