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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健的脚步声不再轻盈,年轻人看到陈健后急忙起身行礼,陈健记起这人是下游一座城邑的首领之子,回了一礼致以哀悼。
几番礼节之后,年轻人被带下去休息,陈健也让娥黾卫河两人相陪而去,屋内只剩下自己和粟岳。
问题再明显不过了,老首领临死之前为儿子铺好了路,但是不想城邑内还有人名望太高,结果做儿子的没争过人家。
没争过人家,又不愿遵守规矩,索性带人军事政变结果还是败了,简而言之玩不起推选制有没实力政变成功的典型。
众氏族盟誓的时候,其实誓词中是不干涉各城内政的,但陈健相信粟岳为了自己,为了儿子,这件事一定会管的。
名正言顺,其实简单。武王伐纣的牧誓中很重要的一条就是纣王不用人牲祭祀怠慢了天地,想找借口总能找到。
重要的不是借口,而是干涉他城内政是否会被城邑族人反对?这个时代的血缘意识还很强,前世中商灭夏、周灭商都是留下封地封君的,不敢赶尽杀绝,即便伊尹政变又被夺位后,他的儿子仍旧被重用有封地。
陈健率先打破了屋内的安静,问道:“粟岳首领找我,可是因为这件事?”
“正是。刚才你也听到了,你怎么看?劳力者不懂劳心,目光短浅,愚钝无知,容易被蒙蔽啊。”
一听这话,陈健便明白了粟岳的态度,急忙跟着点点头道:“粟岳首领所言极是,太有道理了。只是那人真的做出了先不安葬老首领却要先推选首领这样违背天道的恶事?”
他对刚才那个年轻人的话信了一半,最重要的就是这一点,能混成首领的人会不知道这样做容易导致众人的反感?
粟岳摇头道:“那人只说要先选出一人总理安葬、祭拜之事,顺便选出了首领。要按他所说,也不能说不对,就算是安葬祭奠,总要有个人主持。”
“粟岳首领知道这事?”
“我昨天知晓的。城内那人派人告诉我,如今城邑多事,邀我们去吊唁,等安葬之后再来粟城,与众城首领相见盟誓。”
陈健点点头,心道:“只怕是要先稳住城邑,此时不敢离开就是。看来这人的优势也不是压倒性的,这里面大有文章可做。”
不用想,粟岳肯定是准备干涉,他要为儿子开个好头,如果能够在同盟内形成一个新的父死子继的规矩那就最好。
陈健这时候自然不会大言民意之类的屁话,此时要做的就是搞好与粟城的关系,至少在三五年之内必须要和粟城紧贴在一起,作为同盟当然要想盟友之所想,急盟友之所急。
再者干涉他城内政,日后这个年轻人必然会对粟岳言听计从,这是雪中送炭,粟岳应该不会去做锦上添花的事。
只要干涉的口子一开,以后很多事就容易的多了。实力在手,借口随便找找便有一堆,敢开这种口子的都是对自己十分自信的,粟岳倒也真有这个资格。
考虑了一番,陈健问道:“我对大河亲族不算太熟悉,这孩子平日里……做的可好?”
“不差。自小跟随父亲征战,掌管夏赋秋收,在城中还是很有名望的。就算城民愚钝,但其实支持他的人也不少。”
陈健背着手转了两圈,怒道:“既是这样,那个僭取了首领诸位的家伙做的实在有些过分。”
“其一,老首领的安葬是第一要事,不先安葬却要先推选首领,这是有违天地之道的。”
“其二,亲族既已盟誓,首领推选,需得有亲族在场,否则与不盟誓之时有什么区别?日后都这样了,誓词虽在,盟约已散。”
“其三,若是那人贤明,首领之子定会信服,岂会逃到粟城哭诉?他是首领之子尚且如此,还有多少人心中不服却不敢言语呢?由此可见这人也未必多贤明,这种人要是当了首领,数年之后还真有可能是祸事。”
“其四,老首领已薨,不立刻通知各个亲族以备祭奠之器礼,反倒昨日才派人通知粟岳首领,实在不该。”
粟岳听的连连点头道:“姬夏说的极有道理,我也是这样想的。城邑在下游三四百里处,紧邻东夷,地势险要,这样的城邑若是没有个好首领,那可是整个城邑众人之祸啊。”
“我昨日听闻小心后便觉得有些疑惑,怎地不先通知我们让我们准备祭奠之物?今日那孩子前来我才知道,原来竟有这般曲折。哎!这一次找姬夏,是想问姬夏借些快马帆船,通知各个城邑亲族,来我粟城共同商量。这件事慢不得,一旦慢了,那人在城中祸乱人心,愚民竟真的以为他是首领的不二人选,我们再去难免有些……”
说了几句便唉声叹气地摇摇头,陈健也附和道:“盟誓之后,俱为一体,正是要为亲族众人考虑。借船马不是问题,只是纵然有船有马,其余氏族的首领来到,少说也要到八月。到时候那人已然蒙蔽了城中众人,我们去了只怕一时间不能速决,到时候死伤多些难免会生仇怨。”
粟岳哪里不知道这种事越快越好的道理?可是三四百里的曲折,出兵前往也要十余天,去的少了不能威慑,去的多了又要耗费粮食,沿河而下需要陈健帮着运转粮食,还要请各族首领一同前往,这样才能震得住城邑中的那些人。
一筹莫展之际,陈健忽然说道:“那人虽然暂时僭取了首领之位,但是城中必然多有不服者。此时真正支持他的,也就是自家亲族那些人,咱们若是号召各首领同来,他必然知晓。就怕……就怕到时候他带着城邑投了东夷也未可知。”
“姬夏的意思是?”
“越快越好。越晚越乱。如今城邑正乱,不需要多少兵士,有三百人以迅雷之势三五日内直扑下游城邑足以。粟岳首领这边可派人去通知各个氏族的首领,等到亲族首领们来到粟城的时候,乱局已平。那孩子如今就在粟城当中,咱们带着他一同前往,那些城中信服他的人定会拍手称赞,箪食壶浆。如果这孩子说谎,城邑众人并没有人支持他……那咱们也需尊重城邑众人的选择,将他交由城邑处置,不可坏了亲族友好。”
粟岳笑了笑,心说真心支持现在首领的只有他自己家族的那些人,只要能够快速平定,城邑中的大部分人还是会支持胜利者的。
然而他对陈健的话并不相信,觉得陈健想的简单了。能在三五日之内平定结果不言而喻,可问题的关键是怎么在三五日之内东下三百里攻下城邑?
“姬夏想的很好,可做起来很难啊。前些年我与东夷交战,围城数月,难以攻克。城墙虽然不高,可是攀登不易,只能围困断水。况且一旦围城,死伤必重,到时候即便咱们是有理讨伐,城中众人又怎么会接受那孩子?我哪里能不知道越快越好呢?”
陈健闭眼算了一下日子,思索了一番,自信地说道:“夏与亲族盟誓以来,不曾出力,却多得亲族眷重,心中难安。这一次平定之事,夏愿尽力。今日是七月初九,粟岳首领现在便可派出使者前往亲族通知此事,夏自有办法在七月二十之前平定乱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