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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三爷曾言我的手他自有解决之法,然而这法子并不是将其完全治愈,变成正常的双手,而是阴阳调和,让它平常时和正常手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当遇到邪物鬼魅之时,却又能够发挥其中的副作用,灼烧对手。如此的治疗方案,我自然是十万分的同意,事实上,抛开这个月来手上出现的痛苦,我还是蛮喜欢矮骡子赐予我的这诅咒之手的。
毕竟,它已经成为了我傍身的一件法门了。
十二月中,寒风渐起,小屁股外婆家的农家乐开始没有什么生意了,我和杂毛小道便借住在此处。
小屁股告诉我们,说着农家乐的地址是她太姥爷选的,自开业以来生意就一直很好。
我虽然对风水堪舆之术并不是十分精通,但是一开始见到这“两龙环抱、一江过前”的格局,就知道是个不错的地方。我们难得享受这样安宁清静的日子,杂毛小道每日便搬了一个木头板凳,在枯干的葡萄藤下坐着,对他的那柄血虎红翡进行最后的打磨抛光,偶尔也在小屁股的带领下,去见识村里面出了名的水灵妹子;而我则除了等待第二件必需品的找寻外,每日勤奋练习《镇压山峦十二法门》的固体一节,并且跟杂毛小道学习了许多传统的搏斗套路,以及一些实战技巧。
掌柜的只是营养不良,在医院住了几天便出了院。他是来自河北沧州的武术世家,我自然也一并请教。
提到沧州,有人会想到三国时夏侯惇手下那威震河北的青州兵,有人会想到开封府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蒙冤发配沧州,也有人会想到王子平、佟忠义、王金声、吴秀峰、马凤图这些响当当的武术名家,所有的这些,莫不是武术之乡的名头。纵论武术流派和拳种,不下于五十多种,而掌柜的家传武艺,便有太祖长拳、通臂、劈挂、疯魔棍种种。
唯有鞭艺,却是来自万三爷这里的传承。
生死之交,而且是旁枝末节的武艺,掌柜的不会吝啬,对我多有指点,我自然是海绵吸水,不求立竿见影,但求融会贯通。虽然我给自己的定位,一直都是一个蛊师、养蛊人,但是蛊毒通常都是慢性子的手段,远不如拳脚来得快速,所以我不得不加强自己在这一方面的训练。
可惜掌柜的老婆孩子都在,又要给师父跑腿,并不能够时时陪着我喂招、指点。
在他出院的第三天,掌柜的跟我们告辞,说他师父撵他回去,不要他在这里待着碍眼了,于是他唯有辞别我们,带着老婆孩子返回了南方东官,并且邀我没事回局里面去报个道,好歹也要做一下工资签收记录。我点头答应,说着手治好便去,妥妥的。
其间好久不见的顾老板打电话给我,寒暄一阵,我直接问他找我什么事情,是不是秦立那小子找他麻烦?
顾老板说不是,秦立那小子失踪好久了,没有再露面,而且听阿根他爸说也没有回村子,说不定死在缅甸的哪个山窝子里了。他找我,是想跟我合伙办一个风水咨询公司,由他来帮我投资、拉生意、宣传品牌,而我和萧道长则负责接单子、解决问题。我说我对于风水一事,只是略懂,并不精通,不搞不搞,免得给内行人看了笑话。
他说别啊,萧道长不是很厉害么?再说除了看风水,还可以帮人解决问题嘛,如果做好了,上能结交权贵,下能普渡众生,既能来钞票,又能积功德,何乐而不为呢?
我说这事情先搁着吧,我现在手头有事,考虑考虑再说。
顾老板说那这事情就先说定了,我先帮你把前期的一些手续和项目规划一下,到时候你来香港或者鹏市,我们详谈。我挂了电话,问杂毛小道的意见,他倒没有什么想法,只是他这个人闲不住,就喜欢走南闯北,四处漂泊,若是安定下来,不得身上长毛了?我笑他就是个属猴子的。
想一想,对于未来,我并没有很好的规划,此事便先搁下不谈。
我们在农家乐住了几天,四处游荡,也去万朝新、万朝东家里做客,同生共死的战友,自然比之前要热情许多,万朝新婆娘厨艺不错,做的土家族苞谷饭,十分香甜,我们倒是去了好几回;万朝东的女人却是个懒婆娘,虽然酒是野三关的好酒,但招待我们的居然是镇上买来的凉菜,寒冬腊月的时节,果真伤不起;万三爷的大哥万老爷子也叫我们得勤,因为找寻第二种物件的事情还落在他的身上,所以几乎晚饭都在他们家吃的。
万朝安回到家中,精神萎靡了好几天,后来他在武汉的女朋友找了过来,两人便天天腻歪在一起,并且商量着离开巴东,准备去大城市发展。万朝安是工大毕业的,学的是机械工程,是村子里少有的大学生,而且读得又是名校,蝎子粑粑独一份,所以为人比较自傲一点,这些我们倒是能够理解。
万三爷返回自己在林间的那一间小屋后,大部分时间都在调养身体。
因为没有这样的经历,我不太清楚那个下尸神的毁灭对于老爷子来说,是怎么样的伤害,只是每一回去,都能够闻到一股浓重的中药味,而且他经常把自己关在一个黑黑的小屋子里,闭关不出。不过老爷子的这木屋旁边是一片竹林子,虽然时值冬天,但是看着倒是蛮有趣的,我们看着也不腻味。
十二月中旬末,天天来找我们玩耍的小屁股身体不舒服,回家了;而万老爷子找到我,给了我一袋黑红色的血液,说这便是我所要的东西。
龙蕨草和蒿荻雪胆我已经采摘到手,这些天已经将其烘焙成药材,而靛蓝僵蚕此物万三爷本来就有,于是我找到了万三爷,请求开始治疗。万三爷并没有半点推托,让我把兜铃、麻黄、麻仁、落葵、栗壳、硫磺、雄黄之类的各色药材备齐,然后开始跟我熬制“纯阳一气汤”。
此汤的炮制颇为复杂,万三爷亲自守在厨房的灶前查看,顺序、数量、火候、时机以及汤药的调和度,都需要严格按照古籍《镇压巫山七字诀》上面的步骤来做,哪一样都马虎不得,十分考究。
我和杂毛小道则在旁边帮忙打下手,万三爷虽然以捉鬼闻名,然而药理研究这一块也是颇有造诣的。对于这一块,杂毛小道还好,我的十二法门里虽有巫医一节,但是大多数都是些让人琢磨不透的东西,比如拿山蚂蟥吸血、黑蚂蚁当药引子等,很难实践,故而至今也没有什么心得,于是抱着学习态度在旁边看。
这纯阳一气汤虽是《镇压巫山七字诀》中的记载,然而上溯却是纯阳真人吕洞宾,乃是道家内丹派的传承,能够将人体内混乱的气息调解匀称,不得孤阳孤阴而存,对疏通经脉有着绝佳的好处。
万三爷熬煮两日,那熬药的锅都已经来回换了五个,最后在第三日的中午十二点,阴沉的天际有一点隐约的阳光,他吩咐我们把那大公鸡给杀了,接出一大碗血,然后从药罐子里面倒出一小碗黑红色的液体,如同那琥珀一般,波光荡漾,药香逼人,闻之则全身毛孔扩散开来。
他指着小木桌上面的这碗药汤,说趁热喝,药汤进口,深呼吸,将这味道贯通至整个身体间,按照你本有的法门行气,感受“炁之场域”在你周围的流转。
说完这些,他拉着旁边的杂毛小道和看热闹的小屁股退到了门口来。
我毫不犹豫,将这碗药汤一口喝下,感觉并不是很苦,倒是有一股腥辣味,一落入胃中,立刻像着了火一样,我的皮肤瞬间变得火烫,红通通的,连呼吸都是灼热发烫的。我把碗放在木桌上,一屁股坐在地上,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无数的气流在体内乱窜,然后彼此纠缠着。我努力地集中精神,按照万三爷所说,让这热力在自己体内缓慢推动运转着。
见我的脸色变得正常,万三爷端来两个碗,左边为阳气十足的三年公鸡血,右边为阴气凛然的天葵初潮,让我把左手放阳,右手采阴,浸润进去。
我闭上眼睛,双手一放,感觉在那一刻,血液都要凝结住了。
“好……”
十分钟后,万三爷大喝一声,让我举手双手,我一看,果然,那恶魔巫手上面的鬼影,居然暗淡无比,连那几个符文都变得若有若无。三爷开心地笑了,说陆左,经过这一番治疗,你的手基本能够隐藏无恙了,我再给你一个调养的普通配方,以后但凡使用巫手,过后便熬煎一碗服下,即可抵消。
我长鞠到地,对这个神色憔悴的老人表示了无比的谢意。
我们在农家乐又待了几天,见效果不错,才准备返回南方。一日万三爷的弟子、万朝安的父亲归家,向师父表达了谢意,我们陪着吃了一顿饭。这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倒是个不错的人,也颇能攀谈聊天,席间闲聊,说起一件事情,说他刚从道都影谭回来,有个道友抓获了一个草木成形的精怪,花妖,小孩子一般模样,可炼药丹。本来想去观瞻的,结果听闻家里出事,便赶回来了。
这是奇闻轶事,大家听了一乐,然而在我的心里,却不知道怎么着,咯噔地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