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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烽离开了病房,病房内外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到仿佛真如靳烽所说的那样,他将彻底离开顾予的生活。
靳烽离开前最后说的那些所谓“从此互不相干”的话,顾予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其实那对他而言已不是多么重要,他的人生已被靳烽荼毒的那样不堪,现如今靳烽放不放过他,又会有什么区别。
顾予此刻只想用力回想着关于温尧的一切,他越来越相信温尧还活着因为顾晋渊说过,他不会做彻底断绝自己和他关系的事情,他当初没有杀害自己的母亲,那必然也会考虑留温尧一命。
那具尸体一定不是温尧
过了近两个小时,凯尔推门走了进来,他看着靠在床头面色清冷的顾予,将手中一只钱包放在了顾予病床边的桌上
“这是老板让属下转交给顾先生的。”凯尔道,“这里面是顾先生的全部个人证件,外加一些现金和几张以顾先生生日为密码的储蓄卡。”
顾先生面无表情的看着凯尔,“什么意思?”
“顾先生别误会。”凯尔继续道,“老板说这些钱是给顾先生的赔偿。”
“补偿费?”
“是。”凯尔机械似的回道,“老板不想对顾先生有欠,所以对这近一年时间以来,对顾先生造成的所有损失进行补偿,其中主要有误工费,医药费,和精神补偿费等,老板还让属下转告顾先生,如果顾先生觉得赔偿额度未达到自己的期望值,请直接找他的律师进行交涉。”
说着,凯尔将一张名片放在钱包上,继续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这是老板私人律师之一的名片,顾先生有任何问题可直接拨打名片上的号码。”
顾予嘴角抽动了几下,他看着那张名片,顿时觉得一切可笑至极,冷笑一声道,“还有什么,继续说。”
“老板还让属下转告顾先生,他对曾给顾先生造成的所有伤害表以十分的歉意,请顾先生在拿走这笔赔偿金后,勿以个人的公众影响力,对老板进行任何方面的报复,从而损害老板在公众面前良好的商人形象,也勿因对往事耿耿于怀,而跑去老板的公司或私人场所耍泼闹事,对老板造成恶劣的影响,否则老板将不念旧情,对顾先生的侵权行为走法律程序。”
顾予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突然对靳烽这个混蛋的脑回路感到惊叹,这番荒诞可笑的言辞竟也堵的他那么一瞬间无话可说。
“他哪来的脸认为我会去主动找他闹事。”顾予总觉得自己在跟一弱智交流,“又有什么脸跟我说‘侵权’?还走法律程序,他这个本就是满身污点的罪犯,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走法律程序。”
“老板不想再跟顾先生有任何瓜葛,顾先生有任何不满或疑虑,请直接联系老板的私人律师。”凯尔道,“另外还要询问顾先生,顾先生今后的住址是否会改变,因为老板命令属下,在找到顾小少爷后,立刻将顾小少爷送给顾先生抚养,若无法找到顾先生,便直接将顾小少爷送往当地的福利院,或是送人”
顾先生此刻杀人的心疯狂上涌,如果站在他身旁的不是凯尔,而是靳烽,他一定会再次奋不顾身的冲上去撕打。
许久,顾予才平复心头那股翻涌的怒意,咬牙道,“住址在孩子交给我之前,不会变。”
“那就好。”凯尔道,“顾先生是否有什么话需要属下转告老板,若没有,属下告辞。”
“有。”顾先生深吸一口气,紧攥的拳心微微舒展开,“如果他能证明温尧还活着并找到他,我会打从心里感谢他,但如果最后证明温尧的确已经不在了,而且他也无力自证清白,我依旧不会放过他。”
“我会把顾先生的原话转达给老板。”
凯尔说完,朝顾予微微点头后离开了病房。
出来病房后,凯尔轻轻关上从他刚才进去后就一直敞开的病房门,然后转身看着一直靠在门旁墙上的靳烽。
凯尔刚要开口说什么,靳烽抬手止住,淡淡道,“我都听到了,回去吧。”
“是。”
刚转身走出十几步,靳烽又停住脚,他纠结了几秒,对凯尔道,“你先回去,我这边嗯找院长有点事。”
凯尔没有多问,点头道了声“是”便大步离开了。
看着凯尔进了电梯后,靳烽才转身再次来到顾予的病房前,刚伸手想去拧门把,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手,犹豫了一会儿,他站在门旁,微微探着头,透过门上的探视玻璃悄悄观察着病房内的顾予。
顾予还靠在床头,弓腰垂头,一动不动,靳烽看不清顾予的脸,只觉得顾予的全身依旧笼罩在一片枯竭衰弱的氛围里,整个人看不到一丝生气。
他以为在脱离自己的掌控后,顾予多少能对生活重新燃起希望,但顾予的状态,似乎依旧未能从过去的阴影与黑暗中走出,就像被抽干了血液的身体,油尽灯枯,只在寂清的世界里浑浑噩噩的支撑着
靳烽猜想,如果没有温尧和孩子的支撑,顾予此刻心里,应该依旧向往着用死亡的方式解脱自己。
这时,顾予微微抬起了头,靳烽连忙缩回脖子躲在门旁。
一名护士端着医用托盘,途径顾予的病房门口时,像看贼似的看了一眼站在病房外鬼鬼祟祟的靳烽。
一名刚从顾予隔壁病房出来的医生看到了靳烽,因为认识靳烽,所以连忙上前打招呼。
“袁先生,您怎么站在”
医生话还没有说完,靳烽连忙对他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并示意他赶紧离开。
医生一脸茫然,但俱于靳烽的身份,还是乖乖的走开了。
靳烽松了口气,等了两分钟后,又忍不住探头朝着门上的玻璃朝病房里面望去,结果赫然看见了正也站在门后面,正隔着门上的玻璃向外凝望的顾予。
玻璃突然映出的,顾予面无表情的脸,将靳烽吓的虎躯一震,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这时,身上镇定剂药效已完全消失的顾予,缓缓打开了病房门,面色清冷的看着两米外的靳烽。
靳烽突然有种做贼被抓的窘迫感。
前一刻义正言辞的说要和顾予撇清关系,这会儿又趴在人家门上偷窥对方
“路过,顺便看看。”靳烽微整衣襟,几秒内平复了脸上的慌措,淡淡道,“你别误会,我说了不想和你有交集,就会离你远远的,顺便也警告你一句,出院后别来纠缠我。”
顾予不说话,只是这么面色清冷的盯着靳烽
靳烽被顾予盯的浑身不自在,故作自然的手插口袋,结果手几次都没有插进西服裤的口袋里,最后一手抵着嘴唇轻咳两声,一本正经道,“我让凯尔转告你的那些你都清楚了吧。”
顾予这才开口,但脸色依旧十分冰冷,“再清楚不过。
“那就好。”靳烽道,“那我也没什么顾虑的了”
靳烽装模做样的抬手看了眼腕表的时间,继续道,“嗯,我约了院长谈事,快到时间了。”
说着,靳烽转身离去。
虽说靳烽相信顾予会为了自己弟弟和孩子暂时好好的活着,但他还是没有十足的把握,在无法清楚顾予的一举一动时,他依旧十分害怕顾予会一时想不开,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
所以,靳烽托人将顾予的消息偷偷告诉了白延霖
第二天早上,在顾予准备出院的时候,白延霖来到了顾予身边。
靳烽之所以主动给白延霖靠近顾予的机会,一是因为顾予的确信任白延霖,白延霖可以成为此时顾予一个很好的疏导者,引导着顾予开始新的生活,二则是白延霖在靳烽眼里,的确算得上是个正人君子,他会给予顾予真情实意的帮助,不会趁人之危。
两人见面的时候,顾予一声“霖哥”,也让白延霖瞬间意识到顾予已经恢复了记忆。
白延霖将目光黯然的顾予拥入怀中,心疼不已。
“就算拼上我这条命,我也不会再让那个混蛋伤害你。”白延霖轻声道,“顾予,相信我”
“他已经放过我了”顾予道,“如果他真的能像他说的那样,我和他的生活,也许不会再有多少交集”
最后,顾予坐上白延霖的车离开了医院,白延霖问顾予去哪时,顾予报了自己那栋公寓的地址。
车上,白延霖轻声问道,“如果那个混蛋真的不再来纠缠你,你的生活很快便可以步上正轨日后有什么打算吗顾予?”
白延霖并不清楚靳烽对顾予的伤害具体是些什么,所以他下意识的觉得只要没了靳烽,顾予的生活一定可以很快恢复正常。
“不知道也没有去想的精力”顾予看着车窗外的景象,淡淡道,“暂时活着,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