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十年七月初一午时青州城西门,相比于往日的平静,今天的日子对它而言有些不同寻常,此时前任兵部尚书吕维祺和河南巡抚李仙风带着一百多名随从正静静的站立在城门旁。
吕维祺穿着一身青衫,长衫飘飘,颌下一缕胡须随风飘荡,一副儒雅的气度扑面而来,而他旁边的李仙风则是大红的蟒袍官服,头戴梁冠,腰系玉带,胡须乌黑,双眼有神,一副精明威严的神情,此二人官容举止非常出众,仅观相貌,二人都是第一眼就能让人产生强烈好感的人物。
这点让站在他们旁边的庞刚也不得不自愧不如,在古代做官首重相貌,书文言辞自不多说了,朝廷在提拔一名官员的时候对其人的相貌是很看重的,理由如下:第一是提高官员群体的外在形象这点和后世的面子工程道理是一样的,二来是因为古人都相信“相由心生”(其实现在人也信),端正的“心”才会有端正的模样,长相猥琐的心思一定也猥琐(这点在电视电影里已经表现得的淋淋尽职,尤其是早期电影)因此,庞刚总结除了一条经验,那就是在古代长得帅不一定能做官,但长得不帅一定做不了大官。
对于庞刚要准备三天才能发兵这点,李仙风不通军务,对于青州要三天才能出兵没什么印象,以为只是一般的速度而已,但做过兵部尚书的吕维祺则不同了。他深知要准备一万多人兵马的辎重所需要准备的东西是多么的繁琐。一般的军镇若是要出征所需要的时间至少也得十天半月,现在他们能在三天就完成这么繁琐的准备工作,有此可见他们的物资充足不说,而且也足以证明青州已经被庞刚经营成一个拥有强大动员能力的地方。
此时的西门外,一万多名青州军士皆是整齐列阵,人马似乎铺满大地,旌旗黑压压如乌云一般,在大风中猎猎作响。
他们全部都肃立恭候,一个个静静无声,身上散发着一股肃杀之气。那股百战余生的气势。看得吕维祺二人震动不己。
此时天气已经天气无人稍动一下,强军姿态,展示得凛冽尽致,军士们全部穿着精钢打造。防护力很强的锁子甲,背着米尼步枪,百总以上的军官则全部披着红色的披风,当大风扫过他们的红披风,一片翻腾火红的颜色,端的是威风凛凛。
七月的青州是炎热的,上万名军士站在烈日下已经一个时辰了,炎炎烈日照得军士们一个个汗流浃背,三十斤重的铁甲穿在身上更是增加了他们的负重,都大的汗水从他们的额头、胸前、背后不断流淌。但没有一个人干发出异声。
今日前来送行的还有青州城里的数千名军户家属,如此军容却是看得他们啧啧称奇,心中涌起了一股强烈的自豪感,因为这是他们自家子弟的组成军队。
面容有些失色的吕维祺却是感到了一种强烈的不安,尤其是当他看到端坐在旁边坐在一匹大红马上的庞刚时,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里面扑面而来。而这股力量是他所不能理解的,在这股力量面前,任何挡在他们面前的人或事都会被碾成粉末,庞刚若想碾死自己也会如碾死蚂蚁一般轻而易举。
就连丝毫不通军事的李仙风也在一旁啧啧称奇,如此军容严整的军队他当了数十年的官却从未见过。若是大明的官兵都是如此精锐,莫说区区流寇,朝廷若要收复辽东恐怕也是轻而易举吧。
这时,庞刚下了马,大步来到吕维祺面前。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吕维祺单膝下跪施礼,大声道:“末将南京右都督、定远将军、山东东路总兵庞刚参见吕大人!”
庞甘的声音很大。传出的也很远,方圆数百步的人都能听到。
庞刚的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一万多名将士也全部单膝拜倒,只听一片铁甲锵锵声响起,一万多名青州军将士齐声大喊:“参见吕大人!”
一万余人的齐声大喊岂是等闲,只听见一片如雷般的声音在周围响起,震得吕维祺二人面色顿时变了起来,这个青州军果真不同凡响,连参拜的效果也是这么惊天动地。
吕维祺吓了一跳,赶紧将庞刚扶了起来,温言道:“庞大人多礼了,老夫愧不敢当。”
别看吕维祺挺不待见庞刚的,但人贵有自知之明,他很清楚,就凭他这个已经卸任的兵部尚书还不值得庞刚和上万军士大礼参拜,那是至少是现任阁老或是皇帝才能享受的礼遇。刚才庞刚这一拜。使得吕维祺都有些吃不消,即便是吕维祺现在已经致仕,但若是有哪个多管闲事的御史拿着条弹劾他,他没准也得吃挂落。
看到此情此景,李仙风却是若有所思的多看了庞刚几眼,现在他倒是有些看不懂庞刚这个人了。来到青州后,看到青州的繁荣富饶,若说庞刚此人只是个粗鄙的武夫恐怕他自己都不信,但若说庞刚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依照李仙风宦海沉浮数十年的经验来看也不像,现在他更是公然对吕维祺做出了有些逾制的礼节,这让他更是看不懂庞刚了。
其实这件事倒是李仙风和吕维祺想偏了,庞刚之所以对吕维祺性如此大礼却是因为昨天庞刚知道这位吕维祺为人虽然有些迂腐,但为人却是很有气节。历史上,李自成围攻洛阳,城破之时吕维祺跑去劝福王朱常洵告诉他:“名声非常重要,千万不要受辱。”意思是要朱常洵自杀,但福王朱常洵既没有自杀的机会,更没有自杀的勇气。朱常洵被捉后,李自成下令将他杀死,把他的肉和鹿肉掺在一起作为下酒菜,流寇们称其为“福禄酒”。
吕维祺也未能幸免被俘,流寇中中有认识吕维祺,想要把他放了,可这位却不乐意,站在街上不走,自己找到了一个流寇头目破口大骂,说什么“纲常至重,等死耳,毋屈膝于贼!”于是这位就被暴怒的流寇头子给砍了头。
虽然庞刚对明朝的读书人不怎么感冒,但对于像吕维祺这样有气节的人还是很钦佩的,加之吕维祺又是曾经的兵部尚书,所以才率领全军将士给了他一个尊贵的礼节,不料却让这两位开始浮想联翩起来。
就在这两位还在发愣的时候,庞刚将大手一挥,大声喝道:“全军听命,出发!”
“前军向前,出发!”
“出发!”
“出发!”
随着一声声令下,浩浩荡荡的大军开始列成了长队,沿着官道向西进发。
与斗志昂扬的大军不同,送行的数千军户家属虽然也面带微笑,但脸上那厮担忧的神色却是怎么也掩饰不住的,距离上次进京勤王回来还不到三个月,上次数千人的伤亡还历历在目,不知道此次前往洛阳平流寇又要死多少人
崇祯十年七月初八卫辉府境内“三国战将勇,首推赵子龙,长阪坡前逞英雄,战退千员将,杀退百万兵,怀抱阿斗得太平。还有张翼德,当阳桥前等,七啾喀嚓响连声,桥塌两三孔,河水倒流平,吓退曹营百万兵”
一阵嘹亮的歌声从官道上传来,在激昂的歌声中一支浩浩荡荡的军队正从东边开来,他们大部是步行,只有少部分是骑兵,他们高唱着军歌一路行军而来,士气高昂,在官道两旁,不时有穿着轻甲的夜不收来回穿梭。
在官道两旁的不远处,还可以不时看到一些衣衫褴褛的人影,他们应该都是卫辉府境内的流民,他们都在用略带惊恐的目光看着这支陌生的队伍,他们绝大部分人虽然不识字,但那熟悉的明字旗还是认得的,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不敢随意出现在这支队伍的面前。
一支走在庞刚身边的吕维祺试探着问道:“庞大人,您这支兵马称之为大明第一强兵也不为过啊,您能否告知老夫到底是怎么练兵的?”
庞刚微微一笑回答道:“介儒公,您过奖了,下官只是胡乱练的,不足为奇。”
“胡乱练练就能练出这么一支强军来,你哄鬼呢!”吕维祺心里一阵郁闷,这支军队可是连鞑子被他们打得灰头土脸,现在他竟然说只是胡乱练练,你让大明那么多的总兵武将情何以堪啊!
曾经做过兵部尚书的吕维祺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从初一出兵到现在已经是第八天了,在这八天里,吕维祺很是惊讶的发现,庞刚这支兵马不但军容严整,而且所有的军士身体素质和训练程度也极为高明,他们在全副武装的情况下每日的行军速度竟然达到了六十里,在大明军队中这可是蝎子拉屎独一份!
而且庞刚的兵马和其他大明兵马在很多地方也有很大的不同,比如他们在行军途中就有军官不时带头唱歌,这些歌曲虽然吕维祺从未听过,但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通俗易懂,能激起军士们的士气。
这让吕维祺更加对庞刚关注起来,他发现自己和庞刚接触越多就越不了解他,这个时而粗俗时而讲究的将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呢,吕维祺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