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我?她会动了杀心?不,怕是在我出手的一瞬间,才会感觉她的杀意吧。只不过,恐怕到那时候,我真的已经成了一个死人了。
我面色不变,但依旧忍不住吸了口凉气,只不过动作细微,怕是只有自己才知道。等心中那股骤然涌起的敌意缓缓消退,我蓦然有种被凉风吹过的感觉。此刻才发现,浑身上下竟是渗出了冷汗,好似被人丢进了湖里。
她的实力,我看不透,但她说的话,却不可不信。
我缓缓放下手,青萍剑的剑锋指向地面。
“前辈,究竟是何人?”我稳住心神,再次问道。
“哼呵。”女子忍不住嗤笑一声,她慢悠悠道:“方才不是说过了吗?你还想让吾重复第二次?吾,就是你啊。”
“这,可不是一个好笑的笑话。”我面色平静,再无刚才那般动怒。“你是吾,那吾又是谁?况且,要真是如此,若应证你刚才说的话,你杀了吾,岂不是等同杀了自己?”
“哦,不错,倒是个会发现盲点的小家伙。”女子笑意不减,用手指抵了抵下巴,好似在作思量。
“不过嘛,吾倒也是可以给你说清楚,杀你,未尝不可。”她斜眼回望,很邪魅地瞥了我一眼。“充其量,只是那一缕与吾不同的神识泯灭了而已,无伤大雅。而吾,也就再次入主这副躯壳。就这么简单……”
我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全然理解不了她说的话。但是,却感觉到一股发自内心的深深寒意,那种惧怕与抵触感,逼得我想立刻远离眼前这个家伙。远远的,越远越好。
她忽然眯起眼,细细打量起了我。“你这辈子,倒是成了一只狐妖。呵哈,原本吾想来,你也就是作为走兽过完一生算了。但却依旧让你修炼成了人形,机缘亦如前几世那般,十分不浅呐。既然又修成了人,便是有几个常识需要晓得。吾发发好心,就与你细细说着。听好了,所谓魂魄神识,对人来说并非独一无二。不过,人却因为有了受不同环境阅历影响而生的神识魂魄,才会有了不同的秉性脾气。只不过,在那十几年几十年的人生路上,或许一个念头一个心思,便会生出一缕与主导躯壳神识魂魄截然不同的灵识,正如正主的几个副手,姑且称其为副灵吧。副灵可能一辈子都被主导神识稳稳压住,不太可能出来露面。偶有意外,便是心神历经大风大浪,急剧波动时,才会给副灵上位的机会。因此,世人常常说,一个人历经什么变故,便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便是这个道理。妖化成人,只要身有神识,亦会遵循此理。再者,副灵产生,亦如一株大树发芽,繁盛茂密,不知有几千万。纵使再会推演卜卦的仙家大圣,也算不出究竟是哪一缕副灵窃取了主灵之位。”
我稍稍领悟,立刻猜测道:“那你,难道是吾的一缕副灵?!”
女子轻蔑地瞟了我一眼,冷笑道:“想得倒美,吾要是你这废柴的副灵,吾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话,真是伤人!我咬着牙,强忍住不发作。
“而且,若真是你的副灵,吾方才早就出手了。灭神夺舍,不算难事。理由也很简单,你这操控躯壳的主灵这般没用,为何继续让你白白糟蹋了这副好皮囊?给吾,该多好。”女子又是低声补充道。
我神色一凛,原本稍稍放松一点的心态,骤然又紧绷起来。
“别紧张,若是吾真的要做,也就不会在此耽误时辰,还与你说明白了。”女子笑了笑,似乎很是满足于我的慌乱不安。“眼下这一世,吾没有心思去夺你这具并不怎么样的躯壳。况且,这一世你沾染的因果俗事不少,吾没那闲心也没那兴趣去给你收拾烂摊子。因此啊,就让你自个儿折腾吧。吾,就在这里钓钓鱼,晃悠晃悠也就过了。”
她说这话,犹如一个看穿人生百态的沧桑老者,对任何事情都提不上兴趣。脸上那份与我无关的冷漠表情,绝不是在撒谎。
我看着她,面色复杂。沉思片刻,又问道:“可以告诉吾,你的来历吗?”
“说了这么多,你竟然还不明白。哎,到底是这一世见识少了,脑子转的也不快。”女子叹了口气,她眼眸远眺,似乎在这平静湖面上扫了一圈儿,而后又落在自己手中鱼竿上。
“吾即是你,只不过,只是与你前几世有因果罢了。你也可以理解为,吾是你前面某一世的副灵。”她轻晃着两条伸出码头的修长双腿,蓦然起了一阵轻风,吹拂起她的衣襟。鬓角青丝随之飘摇,分外空灵虚渺。
她悠悠然道:“就这么简单,不难吧?”
我继续问:“那你为何又在此?”
“吾为何在此?没那么复杂,就是吾想在这里,便在这里呗。”她斜瞥了我一眼,但似乎手上鱼竿比我更能吸引她的兴趣。
“想在忆灵海,便在忆灵海。这句话,可不是普通人能说得出来的。”我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