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触碰到她肩膀时,原本以为会触碰到肌肤和丝绸衣服的质感,但是,竟然是没有感觉。
没有感觉?为什么?我明明挨着她了啊。但是,为何就像伸手探在了空气里似的,没有任何触碰到实物的感觉,就好像,眼前这背对着我的女子,并不存在。
我还未反应过来,那女人身上又有了变化。自被我触碰到的地方起,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并化作碎碎点点消散开来!这景象,就像是,就像是冬日里的冰雪暴露在了炽烈的阳光下,在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消融!只不过,冰雪消融是化作水,而这女人却是在慢慢消散!
她,她的身体,竟然在消散!我被眼前的景象彻底惊住了,如受惊的兔子般,一个激灵收回了手。这是?可我还没弄清那女子的状况,四周的情况却也在此刻发生了异变!
原本四周平静朦胧的庭院竟开始震颤,那一片片景致,竟如同草木般迅速凋零破败,最后竟然碎裂塌缩,然后亦如同这女人一般,开始消融化为点点碎碎,最终成为虚无。无论是石路、围墙、草木、石亭亦或是那两个还在撕扯绸缎的侍女和她们手上的绸缎,一切都在碎裂塌缩!
崩坏!这里的幻境崩坏了!
我骤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心想着要赶紧逃脱这里,但是脚下却迈不动步子,即使到了如此危急的关头,心中也一直有个牢牢的念头在驱使着我:去看看,凑上去看看那女人究竟是谁!
可是,你不要命了吗?眼下这幻境溃灭,如不赶紧逃走,只恐会波及自身啊。
而此时,那女人的下半身已经彻底消散化为虚无,若再不珍惜机会,怕是看不到了!
一番艰难抉择之后,终究,我咬咬牙,强忍住心中不安,还是选择凑上去看看,看看那女人样貌。
我大踏步向前,一下子跃入石亭,刚掠至那女人身侧。然而此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那女人身上不可阻止的溃散已经沿上了头部,在我看过去的时候,她的半张脸也已经溃灭消散了。
“等等,等等啊!”
我想伸手制止,却是徒劳。但在她溃灭的最后关头,我却看愣了。
她右脸颊,约在眼角下的位置,有一颗美人痣。
也就是仅仅看到了这,那女人整张脸便彻底溃散了。
美人痣?她,她是谁?
心中还在想着这些问题,四周已早化为虚无。不光是那女人,连石亭、院落、草木,这一切都不见了。
再晃过神,却又发现自己依旧是神识状态下。
我,我怎么了?
怔怔地看向四周,依旧是之前我通过神识游走进入自己体内时的景色。
这丹田里,只有一颗闪闪熠熠的蓝色灵气光团在我面前。其余一切,皆不存在。
这,这是怎么了?
“哟,回来啦?”依旧是那熟悉而欠揍的声音,我的灵气团依旧懒洋洋。“在忆灵海里感觉怎么样?是不是瞅见什么自己不愿意回想的事了?嘿,咱家可提醒过你的。你这非要下去,想起什么不好的东西来,可不能赖咱家哈!”
“你刚才说什么?我怎么了?我去了哪?”我内心激动,发出连珠炮问。
“你还记你来这是要干什么的吗?”我的灵气团反问我。
“我,我神识状态下找到你,那不还是为了.......为了.......”我语气顿住了,渐渐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两眼里满是不解的迷茫、踌躇。“欸,对啊。我,我是来找你干什么来着的?我,我是来干什么的?我,我记不起来了。”
听了我的话,灵气团沉默了,她知道我不撒谎。
缄默了片刻,她沉沉地开口:“果然是你,果然是你。仅仅是一次,只去了那忆灵海一次,你便彻底忘了我的存在,忘了自己要干什么了。呵呵,不错不错。如此,已然是忘灵之境,你也是学会那隐息之术里隐匿灵气的方法了。呵呵,恭喜恭喜,这捉迷藏玩的不错!”
“隐息之术?什么?你在说什么?”我焦急起来,又凑上前几步:“那忆灵海又是什么?吾在其中看见了一所庭院,里面有宫女有石亭,还有个命人撕扯绸缎的奇怪女人。只是她背对着吾,吾没看清她的样子。这些究竟是什么?那女子又是谁?你知道吗?告诉吾,快告诉吾啊!”
“忆灵海是一片神奇的精神领域。若修炼隐息之术者,在与自身灵气进行灵修,达到忘灵之境时,会闯入这一片精神领域。其中奥妙,说是可以窥人前世三生的碎片记忆。至于你所说的,应该是前世的记忆。但究竟是哪一世,咱家也不知道了。”我的灵气团静静回答。“你之前要与我捉迷藏,从而习得隐匿灵气之法,这本质便是灵修。此刻你从忆灵海回来,全然不记得咱家和咱家之间的游戏,便是已然学成的标志。既然你已学成,便可离开了。神识游走肉身是很累的,回去休息吧,咱家也想睡觉了。”
“别,吾还有许多想问你,就一会儿,好不好!”我急了,连忙说。
“不行,咱家说不行就是不行。你丫今世还是只没用的废柴小狐仙,咱家没理由听你的。等你成长起来,恢复前世之功时,再对咱家发号施令吧。略略略!”灵气团根本不答应,反而故意做出奇怪声音,让我能想象出面前正站着个调皮小屁孩正在冲我做鬼脸。
“嘿!你这倒霉孩子竟然......”我气不打一处来,想揍却又听见她说。
“咱家是你的灵气,住在你身体里跑不了,想找咱家以后时间多得是。所以,走好您嘞,不送!”
此话说完,我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神识被一股力量强行从丹田里给退回了脑海。
.......
“呃啊!”我挣扎地一挥手,却发现此刻处在一处房间里。
自己正盘腿坐在蒲团上,面前摆着一盏黄铜烛台。一旁,眼睛瞪得老圆的赵威赵长老正呆呆地看着我。他脖子伸长,黑黝黝的圆脑袋杵着一动不动,样子十分滑稽。
不过,我倒从他眼里读出了六个字:亲娘嘞,见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