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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快开城门,吾乃张济将军麾下胡车儿是也!”
偃师的城门紧闭着,城上士卒如临大敌,注视着城下那伙不速人马。
这伙人马不多,也就三五十个,都是清一色的骑兵。他们的旗号也没有,无法判别是敌是友,城上的守兵也就不好轻易开城了。再说,昨儿白天被一伙不明骑兵袭扰,晚上又接待了张济一伙骑兵,对骑兵,他们已经很是感冒了。
“兔崽子,说什么都不听是吧,那好那好!快去通禀张济将军,让他来见我……不,让他屈尊来这里跟尔等好好说道说道!”
眼看着城上守兵愣是不吃他一套,说死了就是不开城门,城下的胡车儿是抓破了脑袋,急得哇哇大叫。
昨晚,他肚子不舒服,跟平县的张县令一同回了巩县。在巩县,县令倒是很客气,将早先准备好的犒赏拿了出来,任由他们胡吃海喝。等到吃饱喝足了,那巩县县令又故意将胡车儿等留下,还弄了些美人儿来侍候着,一边打探张济的消息。
在此之前,张济可是说要带领所部人马入驻巩县的,还吩咐巩县县令备足犒赏之物等候着他大军的到来。只是,临了了,张济没来,大军没有看见,却来了这两个活宝。巩县县令不明白此中原由,心有疑惑,猜疑着张济是不是还要回来。当然,这些话他不好直说,只得留下他二人,在他二人面前拐弯抹角的说了出来。“什么什么?”胡车儿只顾着喝酒,根本就没有听懂他啰啰嗦嗦说了这么多是什么意思,倒是旁边张县令听出了大概。
张县令于是告诉他,张济将军因为偃师遭到大股贼人围攻,不得不连夜赶路,故而不能入巩县县城,临时改变了策略。不过,也请巩县县令放心,想来张济将军在剿灭贼人之前,应该一直会在偃师附近行动,不会再回巩县。巩县县令最担心的就是张济还会回来,到时又不知道要耗费多少粮草来供给这支军队作战,是以心一直悬着,此刻听张县令将话挑明了,也就松下了一口气。
只他,也只刚刚松下一口气,接着,又有一个不好的消息送了过来。
“传张济将军令!为配合偃师作战,令,巩县县令立即打开粮仓,将县内所有粮草连夜运往偃师,不得有误!”
张济的令兵在加急速跑之下,从偃师一路往巩县赶来,到了巩县,将张济的这个命令告诉了此地县令。
“为什么?偃师不是有粮草吗,如何让我巩县送粮给他?我不干!”
巩县县令吐着舌头,愤怒的叫屈起来。
“嚓!”
张济也知道这个条件太过苛刻了,怕巩县县令不服,故而在临走前他还特意挑选了十数个精锐之士,随同令兵一起过来。在这个乱世,武力解决一切,巩县县令虽然不隶属于张济所部,也无需听从于他的命令。但张济是西凉将军,手上有兵,这就足够了!若他不从,也可以,大不了一死。到时,张济完全可以来个反诬陷,加他一个构谋之罪,也是白死。
“县令大人,你是说,你不准备听从张将军的调遣,准备抗令不尊?”
“……我……我没有……”
虽然外面的衙役被里面的动静给吸引了过来,且人数还很不少,有欲一抗的架势,但县令他可没有这么傻,更没有这个胆子想要不尊。他嗫嚅着嘴巴,手上抹着汗珠,连连说道:“可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就照这么办,正好本将军也要回去,那就顺个道儿吧!”
胡车儿吃好喝好了,虽然得的是巩县县令的好处,但在‘大义’面前,那可丝毫马虎不得。
“啪!”他将酒盏一放,将身而起,往着县令跟前那么一站,巩县县令身子顿时矮下半截。再看巩县县令却是脸上煞白着,不敢支吾半句。到底还是旁边那个张县令吃人嘴短,且怀里的美人儿还是承的巩县县令的情,一时倒是不好翻脸。他眼睛转了转,伸出手来,往美人儿柔软的臀部轻轻一捏,捉弄了一番,方才将她推到一边,款款的站了起来。
张县令走到那个令兵身前,打了声哈哈,问他:“据本官所知,这偃师城许久未有经过战事,存粮当是不少,如何今晚还要急着来巩县借粮?难道是偃师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那令兵是认得胡车儿跟张县令的,先前急着传令没有注意上,此刻看他两人先后蹦了出来,方才见过礼。对于张县令所问,他也只好据实说了。那张县令等听说偃师粮草被人一把火烧了,也是倒吸一口气,没再多说。那巩县县令,眉毛一耷,看来这事情是没得商量了。
张县令抚着胡车儿肩膀,说道:“看来偃师出了状况,胡将军你是不能久在此地了,毕竟张将军的安全重要,将军你当连夜赶回偃师才是。至于粮草,将军放心,有我在后督运,想来明日正午之前也必能运抵偃师,将军请让张将军放心。”
偃师被烧,此事的确不能等闲对待,胡车儿本有保护张济的职责,不能离得张济太久。
胡车儿此时听张县令一说,在理,立即点了点头,说道:“这事情好办!那么,本将军就先走一步,老儿你在后督运粮草,慢来!哦,不,尽快赶来!”
胡车儿拍拍屁股,一溜烟,转身就去马厩里选了一匹好马,连夜开城出了巩县。他这一路跑来,倒是遇到了不少被跑丢的散兵,也就边走边收集,走走停停,到了偃师城下却已经聚拢了不下三五十的人马。只是这些人都是散卒,一个个且自顾不暇,狼狈不堪,哪里还有什么旗号可打,如今突然出现在偃师城下,偃师城上的守兵没有立即放箭就不错了,还哪里敢轻易放他们入城?
那城头上的守兵听胡车儿提到张济,有那么两个知道的,立即是打起哈哈,笑道:“你若是找张济将军,自可西向,何用入城?”
胡车儿一听,眉毛一蹙,叫道:“什么西向东向,你等说明白了!”
那人哈哈笑道:“西向就是西向,难道将军东西不分?”
“哇呀呀!”
胡车儿是暴跳如雷,扯着马就要直闯城门。这时,那城楼上走出一人,左右让开,尽皆见礼道:“大人!”偃师县令吴选头额上抹着汗,喘息着问左右:“是什么人一早叫门?”
“尔是偃师县令?快快开城,本将军乃胡车儿,要见张将军!”
胡车儿这一扯乎,上面吴选也立即听到了。吴选望了胡车儿一眼,眼里的胡车儿,以及他身后的那一点点可怜的人马,虽然皆是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但他这人早已经习惯了见兵大他一级的观念,对当兵的,他是畏之如虎。此刻突然面对胡车儿,以及这些甲士,他是不答话已自先胆寒了三分。
“这位胡将军,不知你口里的张将军是哪个张将军?”
“笑话!还能有几个张将军,自然是张济张将军!”
“张……”
吴选头大了,昨晚临走前张济刻意吩咐他要深入居民堆里征集粮草,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准备。正是因为这句话,他昨晚剩下的几个小时一直也就没睡过,召集掾属,研究对策,草拟征粮命令。而这一大早的,也一直都是忙着分派任务,已经是昏头转向,突然又听说城下又来了一支大兵,他是吓得赶紧赶了过来。只是他也没有想到,张济尚未回来,他的部下又赶了来。
他赶紧拱手说道:“原来胡将军找的是张将军,真是不巧啊,昨晚张将军是在我偃师城下停留过,但他实已不在我偃师城……将军勿要着急,下官是说,这张将军因为偃师粮草被烧了,早已与数个时辰前出发往西而去了,只不知为何到现在也没有回来……唔,胡将军,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要去哪里?”
西面!洛阳方向!
胡车儿拔出佩刀,大呼道:“儿郎们,快随本将军去西面接应张将军!”
吼!
这些落下的人,得到了半夜的休息,吃了些随身携带的干粮,体力也好歹恢复了些,虽然整个人看起来仍是邋遢,但比起那些奋蹄了一夜的其他兄弟要好多了。他们在将军胡车儿的带动也,也即各自举起了手中的武器,随着胡车儿,一路望着西面赶去。
烟尘,转眼绝去。
“唔!”
吴县令抹了一把冷汗,甩袖道:“没事了,大家散了吧!”
……
尸乡,光芒所照,尸横遍地!
经过昨晚的一场伏击,张济部所留下的尸体已有千数朝上。陈诺,这一场费劲心智的精心策划,也终于是小小如愿以偿了。他承认,他虽然先后派出潘璋、典韦牵了张济的鼻子,使得其部人马得不到片刻的休息,且利用了尸乡险峻的地形,将其一举囚困于此,实现了他击溃张济精锐的目的。但他同时不得不承认,张济,以及他所部的数千骑兵,的确是勇猛!想在此身心俱溃之下,他们居然还能坚持到现在,也算得是奇迹了。
倘若,没有陈诺这一系列的安排,若是将他的步兵与张济所部的骑兵正面作战,只怕他未必能够支持一个回合。
天幸!张济如今入其围中,就等着合围绞杀。
他安排的潘璋如今也回来了,恰时堵住了张济的去路。
这次作战,陈诺居中指挥,没有像以前那样冲锋在前。
如今在前冲锋的,前有潘璋,后有朱灵,还有数百的弓箭兵,以及两千多的步兵。有这些,也已经足够了。在此险峻地形下,对方的骑兵根本就捡不到丝毫的便宜,如待宰的羔羊一般,任由着他所部人马射杀。
那潘璋,昨天按照陈诺的吩咐,先是在偃师城下命令所部来回走动,以树枝绑住马尾巴,借助干燥的天气,搅动沙尘。又借助城下密林的掩护,让偃师城守兵做出误判,无从猜测出他到底来了多少人马。接着,又假装做出攻城姿态,让偃师守军胆寒一阵。而待到张济带领人马过来了,他则又按照陈诺事先的吩咐,故意弃城向南,一路做出假象,好让张济误以为他们将攻打巩县。而在跑出了一阵后,又故意绕进了山里,断绝了踪迹。
当然,人马入了山里后,潘璋所部也就进入了短暂休息的状态,吃了些干粮,稍稍恢复了些许的体力。而等到天一亮,则又悄悄穿过偃师,一路直奔尸乡来与陈诺所部会合。他这一路奔来,刚好掐住了时间,将张济的退路堵了个严实。
那张济,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利用马匹之利,就要率领人马往偃师方向逃窜。只是,斜刺里杀出来潘璋这一伙,倒是把张济吓了一跳。不过,所谓困兽犹斗,在面临如此大敌之前,张济的斗志也被挑了上来,他咬着牙,手中铁枪耍出,一路径奔潘璋面门。潘璋非是吃素的,休息了半夜,浑身的力气回来了,嚓的,一口大刀拔出,往张济这边直剁而来。
呛!
张济一枪被其击退,他闷哼一声,只觉虎口处都脱了皮。好大的力气!张济不敢托大,端着枪,重又抖擞起精神,与潘璋酣战一团。张济身后的人马此时也渐渐杀了过来,只是被陈诺所部的骑兵和步兵前后夹击,分作了数股。这些被隔断的人马,纵然是浑身力气,当真是有力无处使,加上地形不利,马背上转不开身,兵刃还未砍开,就被马下面三五长枪一举,戳成了马蜂窝。
潘璋凭的一股蛮力气,砍得张济连连吃亏,只是一旦战久,潘璋在巧妙老辣的张济枪下,还是着了道儿。嚓!肩甲被张济一枪挑中,立即破了一道口子。潘璋闷哼一声,不做理会,接着举刀直劈。擦擦擦!刀如重山,一刀刀泰山压顶。面对潘璋狂澜的攻势,张济倒是没有退却,迎刀直上。毕竟潘璋肩膀上着了伤,且还是使刀的右手,连带着他使出的力气也弱了三分,砍下的力道自然没有到达预料的效果。
潘璋缠住张济厮杀,后面朱灵也已经冲了过来,也已看出潘璋占不了张济的便宜,怕张济跑了,赶紧是再催战马,努力向前。
他一枪奋挑一骑,虎吼一声,噼噼啪啪,厮杀了上来。那张济身后的亲卫面对朱灵疯狂的攻势,皆都是吓了一跳,随即相互看了一眼:“杀呀!”左右骑,全都往朱灵这边招呼过来,拼命的抵挡着朱灵的到来。朱灵奋力厮杀,胯下又有好马,片刻不停的前进,早将身后的其他人马甩了下去,此时独骑冲上,被这些枪骑拦住,却是轻易脱身不得。
朱灵这边被张济的亲卫纠缠着,而潘璋虽然力斗张济却是一时间无法占据上风,眼看形势僵持下来,双方都陷入了死斗。张济重喘着气,若再继续纠缠下去,等到身后陈诺人马全都赶上来,只怕想要再跑也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酣战中,张济只觉着脑袋晕转,耳朵乱鸣,甚至无法感受到左右的厮杀和惨呼声。突然间,他那唯一支撑他活下去的意念消失了,只觉得万念俱灰。
难道,今日我张济就要死在这里了吧?
“将军勿惊,车儿来也!”
“胡车儿?”
张济以为自己听错了,恍然间,胡车儿没有看到,倒是胸腹一颤,传来一阵剧痛。张济瞪起眼来,只见一把刀直砍了上来,一篷鲜血呼啦的洒了出去。潘璋这一刀砍得老辣,但却很迟缓,如果张济不是分心,也断然不会为他一击得中。只是可惜的是,张济他分心了。但张济中了这刀后,却自认为感觉良好,因为,他真的看见胡车儿来了!
“将军!”
胡车儿带着一支只有三五十人的骑兵队伍就敢往潘璋阵后冲来,且眨眼间刺破了潘璋的骑兵防线,径直杀入。胡车儿看到张济,腾腾腾,拍着战马,一股脑儿的直闯,当真的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将军!”
胡车儿冲到张济面前,拎着一口血淋淋的刀子,大叫道:“将军且走,车儿断后!”
“好!吾有胡车儿,放心!”
张济捧着被刀划开的胸腹,扯着马,带着亲卫团往斜刺里冲去。那潘璋看见,气得直跳,扯马就要前来阻拦张济,却被胡车儿迎上,对着他大叫:“厮想伤我家将军,先过某这一关吧!”他手中一口长刀挥出,如风吹落叶,当啷一声,往潘璋头上砸去。
呼!
潘璋先还没有将胡车儿还在眼里,转眼一刀被他砸得虎口出血,他是脸上一白,知道这家伙非同一般,不好对付。他阻挡不了张济,只好回头去唤朱灵:“朱将军,截住张济,不要让这厮跑了!”
吼!
朱灵摆脱众骑兵阻挠,就要从胡车儿身边窜过去,没想到,胡车儿一刀落下,突然如猛虎下山,咆哮而至。
“你也给老子留下吧!”
胡车儿,以不可一世的口吻,向着朱灵咆哮。同时,将企图趁着机会上前的潘璋亦一并截了下来。霎时间,胡车儿一口长刀,独对朱灵、潘璋的一枪、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