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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凌雪闲适地说着计划,白芷趁机递出几页账目,上面计算了碧落寺僧人从这里出发至上栗县做佛事所需花费。
看见花费不足五万,执事僧眉头一跳,正打算顺水推舟接下这场佛事。
崔凌霜道:“寺里的大德高僧不少,也不知他们是否受得了舟车劳顿之苦?碧落寺到上栗,看着不远,一个来回也得两月有余,期间寺内无人支持,也不知会损失多少?再说了,住持愿意亲自前往上栗吗?”
说话间,她随手将那几页纸扔到炉火里。
又道:“生意人算账,不止看账面银子,还得兼顾人情及后期往来。善舟从这儿驶出去,走是不是河道,而是人心。从今以后,洛川流域还有哪家寺庙敢与碧落寺比肩?”
“小皇家寺庙,只要不是皇家册封的,谁敢光明正大摆桌面上说?洛川第一大寺,却是善舟收敛尸体,念经超度,实打实积功德赢来的口碑。孰轻孰重,大师还需要想吗?”
生意嘛,从来讲究互惠互利。寺院也要吃饭,崔凌霜用一席话告诉执事僧,善舟只要用好,花出去的银子照样能挣回来。
执事僧被说服了,临了甚至请教她,问:“崔施主觉得善舟一趟下来得花费多少?”
崔凌霜翘起嘴角笑着说,“二十万两,换来洛川第一大寺的名声,我觉得挺值。”
住持给出的数目是一尊白玉佛像的价格,大概三十万两。如今实施崔凌霜的计划只花费二十万两,还能获得很好的口碑……执事僧只要不傻自然会同意。
只见他露出一个像弥勒般好看的笑容,道:“崔施主,贫僧明日会带弟子前往庵堂讨教善舟计划的具体实施方法。”
崔凌霜也报以微笑,“能够帮助贵寺是霜霜的荣幸……”
出了碧落寺,崔凌霜好似刚赢了战役的将军,身体疲惫不堪,心中却非常的兴奋。
青桑忽然道:“糟糕,我们把素秋忘在山下了!”
昨日说好了今日会去山下将素秋接回,怎料崔凌霜在寺里耽搁了太长时间,以至于月上中天才从碧落寺出来……
白芷道:“那么晚了,我们先回去吧!素秋是个聪明的,见我们迟迟不去接她,应该会自己上山。”
崔凌霜默认了白芷的提议。
青桑想说素秋胆子小,不敢单独上山……刚要开口却被白芷瞪了一眼,她识趣的闭上嘴巴。心道:怎么又忘了姑娘的规矩,为人丫鬟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别事事指望主子!
三人摸黑回到水月庵,看见侧门亮着灯,以为是蓝黛守在那儿。走近了才瞧清原来是毛驴被栓在门口,驴脖子上还挂着盏气死风灯!
白芷眼尖,奇怪的说,“这不是院子里的灯,谁来了?”
青桑牵着毛驴推门而入,“进去不就知道了。”
素秋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个短打扮的女子。崔凌霜起初没在意,听说这人叫玉清,她忽然僵在原地,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白芷寥寥数语就问出了玉清的底儿,此女与其兄玉阳在山门口的市集卖艺,机缘巧合结识了素秋。得知素秋想要上山,又不敢独自行路,玉清主动护送素秋到了水月庵。
她道:“姑娘,他们所在的戏班叫舞家班,里面的人大半来自关外。好几个水土不服病倒在客栈,想要卖琴换钱的时候遇上了素秋……”
闻言,崔凌霜忽然说,“明日我们下山看戏,今晚多熬一会儿……我给祖母写信,你尽快将善舟计划整理出章程方便碧落寺执行。”
白芷早就适应了崔凌霜想到一出是一出的习性,本以为山上的岁月能让这人自律一点儿,怎知听到戏班就变了。许是受顾氏影响,这人最爱看戏,特别是那种缠绵悱恻的折子戏。
她提醒说:“姑娘,舞家班靠杂耍为生,不唱折子戏。”
“知道了,开始做事吧!早些做完,早些休息。”
白芷点点头,一种无力感蔓延至全身。这都多长时间了,她还是琢磨不透自家主子,明明是个爱看折子戏的,怎么忽然转了性子要看杂耍!
崔凌霜没空理会白芷的心思,脑子里想到的全都是谢霁。
玉阳是舞家班班主,除了玉清,他还有另一个妹妹玉烟。谢霁曾救过玉烟一命,还将人接回了府中,若不是她拦着,玉烟差点儿嫁入西凉侯府。
那日,她怒气冲冲地回府质问谢霁,问他为何要将戏子领回府中?却见谢霁在院里舞剑,玉烟站一旁看着,见她出现,玉烟只说了一句,“这就是你的妻子?”
玉烟很美,是那种脱离世俗,傲然于人群的美。
她能从玉烟眼中看出对谢霁的喜爱,同样也能看出对谢霁的失望。“这就是你的妻子?”很简单的问话,眼神里透露出的信息却是:我以为你会与众不同,你却十分让我失望,居然喜欢上一个庸脂俗粉!
她自持不俗的美貌在玉烟眼中就是庸脂俗粉……连带着谢霁也成了一个品味太差,不值得其以身相许之人。
玉烟的骄傲膈应了她很长时间,为了报复,她不但逼着谢霁承诺不娶玉烟,还出言挑拨两人的感情……
重活一世,很多人她都不想再遇见,偏生兜兜转转又凑在了一起。
曾在京城名声大噪的舞家班如今刚踏入大燕,并因水土不服病倒了大半。
说不出到底为了什么,她就想过去看看……这种心思她不会告知白芷,或许她自己也不知道明日见着玉烟那刻会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又或者只是想见一见陌生的故人。
白芷知晓善舟计划的重要性,为了不辜负崔凌霜的信任,她绞尽脑汁思忖着如何才能让这个计划顺利实施,不出纰漏。
待她细细理出条款拿给崔凌霜过目时,后者早已将写好的书信放在桌上,正同以往一样临帖练字。
“姑娘,夜深了,你还要练字?”崔凌霜点点头,随手将写过的一叠纸递给白芷。后者熟练的将宣纸一张张投入火盆,没多时就剩下一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