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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霏面色一怔,静默不言,等到新的短信进来,才迟迟应道:
“林小姐手中,是否有一样跟王家梁有关的东西?”
话音初落,林乙柒就不可抑制地乱了节奏,心中的惊恐加剧,置于桌面的手微微颤抖着,她千算万算,却没算到风翎会知道她的那项计划。
她把手收回到桌下,眼睑耷拉下来,在想到对策之前,用沉默代替回答。
安霏瞥了眼手机屏幕,继续按照那人的指示进攻,“那样东西已经不能帮林小姐得到想要的东西了,因为王家梁的下身,已然废了。被化学阉割的人,是不可能实施性/犯罪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林乙柒惊得拍案而起,“你说什么?!”
“那样东西公开,不仅不会让王家梁身败名裂,还会对林小姐的声誉有所影响。所以现在,林小姐要重新考虑一下我们的条件吗?如果是我,就断不会犹豫,风翎财团在华岚当地的势力你也有所耳闻,有了风翎带头,背后的政客必然拥护,这不就是林小姐想要为乐安找到的依傍吗?”
安霏直视着她,脸上的笑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林乙柒故作镇定地坐回原位,心里讨厌极了被安霏看穿的感觉……不对,她是被屏风后面的人看穿了!
林乙柒抿了一口苏打水缓神,轻轻道,“我很敬重你们风翎,但说实话,还谈不上信任,更何况我还被最信任的人背叛过……所以我还是坚持最初的决定,不会再随意拿自己和乐安的命运盲赌。”
“林小姐,希望你清楚,我们的合作不是一场赌博,而是一次建立在同等利益上的交易,这是世上最稳妥的关系了,不是吗?”
林乙柒转动着水杯,视线看似锁定在平缓的水面,却早已失焦。
“总裁一早就说过,他希望能将林小姐纳入麾下。再者,以乐安当下的影响力,和它未来在华岚甚至是国内将占据的地位,值得风翎拿这些资本买单。林小姐不必过虑,有警惕心是好事,但若警惕到只相信自己,就会把自己置身在冰绝孤岛之中,绝不可能跨越海洋抵达彼岸。”
林乙柒今天状态不佳,安霏又使出浑身解数对付她,害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烦躁地扶着额,立场仿佛有所动摇,“我想知道,既然那样东西对我已经失去价值,那对风翎,或者是对总裁,又能有什么作用?”
安霏轻笑出声,“林小姐其实想想便知,古往今来,帝王热衷于开疆扩土,就是为了在自己的领地上大兴土木,否则,就是给别人做了嫁衣……”
林乙柒庆幸自己用手掌遮住了真实的表情,不然就犯了在对手面前露怯的大忌。
她细思极恐,他们又是如何得知,那段音频里有可以扳倒王家梁的证据的呢?
突然间,林乙柒的脊梁处窜起一股逼人寒意,明明房内的暖气开得很足,比起外面来说温暖得多,可这时却感觉发冷,她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怕了。
害怕自己陷入密密匝匝的监控之中,更害怕屏风后面那个人……
他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把她耍过的手段都变成了街边伎俩?
“看样子,林小姐还有所顾虑?”安霏以为胜券在握,怡然自得地为她夹菜,并说,“林小姐,其实风翎就算没有你手里那样东西,一样可以达到目的,总裁是因为你才把机会给了乐安,要是你不愿意配合,风翎也可以选择清镇别的幼儿园合作,只是到时候我们成了对手,乐安能不能仅凭一腔孤勇就打败风翎,就不得而知了。”
安霏加重的砝码给了林乙柒重重一击,她也不知道,自己还在犹豫什么。
这场谈判中,安霏说的话无一不在理,理性的林乙柒权衡利弊,天平已经向安霏倾斜,可感性的林乙柒还在作祟,难道……是因为岳言吗?
岳言是她和王家梁对话中的关键人物,交出这份东西,他就会被牵扯出来,成为公众眼里最大的祸首。
她不停在心里反问自己:你想要岳言毁于一旦吗?希望他成为失去公信力的律师,希望他被千千万网友口诛笔伐,最后沦为被家族摒弃的流浪狗吗?
塔西佗曾说过一句话,人类更愿意报复伤害而不愿报答好意,因为感恩就好比重担,而复仇却快/感重重。
她林乙柒,不是一个畏惧重担的人,报复岳言,她更不会有快/感,当她面临乐安的生和岳言的死,她还是选择了生,哪怕注定艰难,也比死而复生容易。
“我考虑好了。”林乙柒一展愁容,恢复往常意气风发的模样。
“很好!合同我也带来了,你确认……”
林乙柒抬手拦开她递到空中的合同,“不必了!恐怕这次我们无缘合作了。”
安霏难以置信,几乎是下意识望了屏风的方向一眼,脸上掠过来去匆匆的恐惧,又着急追问林乙柒,“原因呢?是因为我们给出的条件不够好?”
“不是,我代表乐安,感谢风翎一直以来对我们的支持。至于拒绝的理由,我也想学学总裁,保持一些神秘感,还请见谅!”
“你真的不跟院长再商量一下吗?私自做这个决定,有点武断了吧?”
林乙柒从容起身,走到安霏身边朝她伸手,安霏也自觉起身与她回握。
“不用商量了,院长一定会无条件支持我的决定,也请风翎不要为了此事打扰院长,谢谢你们的招待,我先告辞了!”
安霏知道这次是木已成舟,便没再挽留,客气地将林乙柒送至门口,等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才把门关上,反锁,走到屏风后与那人请示下一步的动作。
那人默默放下手中干净的筷子,走到窗边,探出手臂感受着窗外世界的冷峭温度。
他眸中有座无形的山,下起了冬雨,那么愀然,甚至带着彻骨之寒,但这样的夜,却是他依恋的良宵。
手臂上的汗毛轻轻仰头,他想起林乙柒那身单薄穿着,心头一凛,回头命令安霏说:“把我的外套送下去给她。”
安霏余光瞟见他的话中之物,挂在衣帽架上他的墨绿色短款羊绒大衣。
她免不了一通讶异,她知道林乙柒在他眼里与众不同,却不知,她的“特别”充满魔力,竟能让他变成有血有肉的人。
可除此之外,他的一切还是令人胆寒。
比如,他只是不带任何情绪地叫了她一句“安秘书”,她也能在初冬的天气冒出几颗冷汗贴在背心。
她急忙应下,取过他的外套就跑了出去,一路祈祷林乙柒不要走远,否则外套要是送不出去,她就得提头去见他了。
或许是上天垂怜她,看她跟在那个人身边,一直过着朝乾夕愓的苦命日子,才听到了她的祈祷,让林乙柒打不到车,在门口等她过去。
“林小姐,请留步!”安霏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边。
“安秘书?还有什么事吗?”
“夜深了,外面温度低,总裁让我把这件衣服送来。”
林乙柒盯着她手中捧着的外套,思绪万千,“替我谢谢他的关心,不用了,我打到车很快就回去了。”
“你的感谢我无法转达,我只负责把外套送到你手上,请收下吧!”
安霏又把外套递近几分,林乙柒忽然觉得脸颊一热,抬手去摸,却只摸到两片冰凉。
她不再逞强,双手接过外套,“好吧!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下次有机会,我一定把衣服洗干净了送过来,并且当面表示感谢。”
林乙柒特别强调“当面”二字,她仍没放弃探知这号神秘人物。
谁知安霏直接给拒绝了,“总裁送出去的东西,都没有拿回来的必要,因为他真正珍惜的,绝不会拱手相让。”
林乙柒莞尔一笑,“……好像是这个道理!那我先走了,再见!”
“路上小心!”
告别之后,林乙柒很快就拦到出租车。
一进家门,她就把外套脱了下来,因为它实在是太暖了,暖得她出了一身细汗。
她洗了个澡出来,懒懒地靠在沙发上擦拭头发,家里只开了一盏落地灯,灯光正巧打在那件搭在她身边的外套上,隐约之间,她好像看到衣服上有闪闪发光的东西。
她停下手头的动作,扯过外套来仔细查看,原来,外套左边内衣角上有个拇指壳大小的银线刺绣,就是它在熠熠发光。
林乙柒把衣服凑到灯光下,发现这竟然是一个徽章。
徽章的主体是一对开合约为180°的翅膀,它的左翼镂空,右翼则是满绣,非常特别,翅膀正中拥着一个藤蔓包裹成的圆,嵌着一个“J”字。
林乙柒脑中“轰”地一声响,双手顿时酸胀得没了力气,她心慌撩乱地跑回浴室找自己的项链,却没有在老地方发现它。
她紧接着又把浴室翻了一通,终于在脏衣篓里发现了它,它就挂在白色高领毛衣上,脱衣服的时候被带了下来。
当她把两个“J”字放在一起比较时,却发现,它们的字体完全不同。
而且她的这条项链,设计简单得根本无法与之相比。
冷静下来之后,她也更加确信是自己想多了。
大胆假设一下,如果她的父亲跟风翎财团有关系,那嫌贫爱富的林熙华,当年又怎么会舍弃他们父女?
她深呼吸一口气,把鼻尖的酸涩压了下去,戴上项链后,把那件贵重的外套,挂进了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