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玉家的马车上,马氏与“玉卿卿”相对而坐。
马氏死死的盯着对面之人。
若目光能杀死人,那“玉卿卿”怕是早死了千百回了。
“傅姑娘就没什么话要和我说?”
“玉卿卿”听到这声称呼颇有些讶异,转眸看着马氏道:“夫人想听什么?”
马氏道:“为什么要杀叶玉容?”
“玉卿卿”嗤笑一声,蔑然道:“谁要杀她?”
“我只是把她推进了湖里而已。”
“只是?”马氏面上难掩震惊:“这样的事情,在傅姑娘的口中,只担得上轻飘飘的而已二字吗?”
马氏然没想到这样的话是出自一个小姑娘的口中。
若早知傅时雨这般阴狠,她万不会提议把人接进府的!
“玉卿卿”何时被人质问过?心下顿时腾起了烦躁之意,瞥一眼聒噪的马氏,冷哼道:“她不是没死吗?急什么!”
马氏瞧她摇扇纳凉,事不关己的模样,怒从心中起,抬手一个巴掌落下。
“啪”的一声,“玉卿卿”的左耳嗡的发响,十几年来从未受过风吹日晒的娇嫩面皮后知后觉的火辣辣的发热。
她懵了片息,扭回被打偏的脸看向马氏,怒而尖叫道:“你疯了!你知道我是谁吗?你敢打我!”
马氏切齿冷笑。
狠狠的,又一个耳光甩过去:“我当然知道。”
“你是玉家嫡女!”
“我是你嫡母!”
她每说一句,便甩下一个耳光。
“玉卿卿”的发簪打的飞出去了,头发胡乱的掉下来,牙齿咬了舌头,嘴边溢出血迹,缩在马车角落里尖叫。
马氏一把掐起她的下巴,强迫着她抬起肿胀沁血的脸,一字一句的警告道:“顶着玉姓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做人,再发生类似今日的事情,我先把你沉井!”
戈薰跟行在马车旁,听到车厢内的声响,便非常明白的吩咐车夫,把车赶进府里去。
马氏走下马车,吩咐迎来的吴妈妈道:“把大姑娘送去家祠思过,没有我的吩咐,一步都不得踏出!”
吴妈妈闻言有些懵神。
她是清楚“玉卿卿”的真实身份的,这...这马氏怎么敢这么对她!?
但马氏说完便径直离开了,吴妈妈只能遵令办事。
看车厢内的人迟迟不出来,她上前一步挑开帘子道:“姑娘,还请...。”话没说完便看到了角落里的人,余下的话都哽在了喉咙里。
忙退了出去,掩好了车帘。
一边吩咐着人去准备日常用物,尽快把人送去家祠,却也不忘吩咐人去请大夫。
那张脸若不及时诊治,怕是要破了相了。
届时可如何向傅家交代?!
勤政殿上,皇上并着朝中各司重臣围在沙盘前,看着沙盘上的一角,面色凝重。
皇上一扫沉默众人,道:“战况也听了,众卿是什么意见?”
殿中文臣武将皆在,文臣那边的傅仲傅首辅率先言道:“皇上,短短十日南凉连破两城,足可见他们是有备而来。”
“这种时候需待智取,故而,微臣主和。”
现下朝中良将凋零,若要迎战,皇上十之七八会派晏珩带兵。
本就恩宠兴盛,若再添战功,那连他都要看着晏珩的脸色过日子了!
这仗绝不能打!
低头看沙盘的晏珩听了这话,眉头一挑,抬头看了过去。
若非瞧见傅仲一脸的认真,他险些以为傅仲在玩笑。
“末将以为不妥!”
傅仲移目看了过去,淡淡道:“哦?晏都督有不同意见?”
“傅首辅也说了,南凉此番是有备而来,眼下若主和,怎保他们不狮子大开口,提一些过分的要求!”晏珩眉目深邃,语调沉重:“再者,若主和,失去的两城,傅首辅将作何打算?拱手相让吗?那城中臣民又将是何结局?”
傅仲眉眼讥诮,并不接晏珩这话,而是看向了户部尚书魏亭邑。
魏亭邑立刻出声道:“这两年天灾不断,连休养生息的时间都没有,户部实在是拨不出银两军资了。”
“皇上,微臣亦主和。”
话落,殿中八成文臣都出言附议。
皇上眉头紧锁,沉默着没说话。
晏珩看的心急。
这国境都被人给破了,这些老学究竟还以为讲讲道理便可解决?!
是他们脑子有问题,还是他脑子不清楚了?
“永安十年时,南凉染指大庸边陲,一鼓作气连夺三城。”
“大庸臣民死伤无数,那个时候也曾有朝臣主和,派了使臣前往。”
“可结果呢?使者的头颅被悬于阵前,大涨南凉军气!”晏珩说着,扫视着主和的朝臣,诘问道:“永安十年的教训,你们还没吃够吗?”
“南凉岂是容你们讲道理的?”
魏亭邑被晏珩看的心里发虚,但瞧见傅仲的眼色,他还是硬着头皮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南凉早已不是兵强将勇,令领国生畏的国家了!”
兵部尚书彭海乔看了眼皇上的神色,而后接了魏亭邑的话,道:“既如此,还求什么和?此番迎战,直捣南凉皇宫!”
魏亭邑一哽。
晏珩同样看了眼皇上的神色,片息眸光一转看向一直未开口的雷正韫,道:“雷大人以为如何?”
永安十年时击退南凉,夺回三城的那位将领便是雷正韫。
南凉扰境,再没有人比雷正韫更有发言权了。
晏珩的话打断了雷正韫的深思,他抬眼看向晏珩。
二人有片息的对视,片息之后各自转开了视线。
先皇在时,京中的京五所,京外的丰州大营都在雷正韫的手中。
天定帝登基后,雷正韫被疑,大权旁落。
御林军以及京五所便是皇上那个时候交到晏珩手上的。
故而,这些年,晏珩与雷家的关系一直是微妙的。
但在国之危时,晏珩相信雷正韫不会做出糊涂之举!
雷正韫垂下眼,指着失去的两城,音调徐徐道:“这两城之后便是鹰岩关,那儿的守将是万踞,他用兵谨慎老成,冲劲却欠缺些。”
傅仲听他话讲一半,皱眉道:“然后呢?”
“然后?”雷正韫似笑非笑的看向傅仲:“然后万踞一定会死守!”
“不过南凉军气正盛,必然强攻,就不知万踞能苦守几日了。”
晏珩接着道:“一旦鹰岩关破,南凉便可长驱直下。”他的手指在沙盘上一一指过:“一路杀戮,直到老虎岭。”
“距离老虎岭最近的两个卫所可以支援,或许能扳回些局面。”他说着又轻轻的摇了摇头:“但军心已散,想要彻底的翻盘恐有些难。”
雷正韫惜字如金,看晏珩接话,便不再言,听完后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