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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宓能猜到搂住自己的人是谁。包谷留给她的那块传音玉符突然有了动静,玉剑鸣又给她传音说把守域门的弟子传讯说包谷回来了,紧跟着这白衣女子便出现了,竟让她平白生出那般情绪。可她又不敢去相信,不敢相信包谷还能回来,不敢相信,怕这一切只是场镜花水月,更不知封印了记忆、忘却前尘往事的自己拿什么去面对包谷。然而,此刻拥着她的怀、紧握她手的手都是那般熟悉,让她觉得那般安心,所有的泪、所有的不开心都可以尽情地释放出来,她可以安心地靠在这个怀里。恍然中,记忆深处似乎有一声音:“师姐,别怕,有我。”这声音与身后的人重合,让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握住她的手的那只手。
谁都没有再出声,就这么紧紧相拥着,紧握住彼此的手,彼此的气息一缕缕渗进心头,在晚霞与天地的映照下形成一幅完美的画卷。
夕阳落到山的另一方,夜幕笼罩,天地又换了一种颜色。玉宓仍舍不得打破两人相处在气氛。她从来不知道两个人在一起,什么话也不说、什么事都不做,默默地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安安静静地相处都是这般美好、这般放松和安心。
这份静谧的美好抹平了玉宓心头那万般情绪,那份安心让她整个人都焕发出了神采,浑身轻松。以前,她总是不停地在战、在争、在搏命,就好像不战、不争、不搏命就会倒下,什么都没有,可此刻,身后那紧紧拥着她的人、那温软的怀抱竟让她生出一种只要身后有她,她能傲气笑对天下的豪气和安心。她站起身,缓缓转身看向身边的人,笑盈盈地说:“天黑了,还想在山上餐风露宿?”问话间,见到那女子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脸,眸光温柔如水,自己的身影浮现在她的眼瞳中。她笑问:“我的脸上有花么?”
包谷摇摇头,说:“没有。”她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对不对?”
玉宓见到包谷眼中的荧荧光芒及流露出的情绪,忽然觉得哪怕自己封印了记忆不记得她俩的曾经,面前这女子仍会一如既往地待她。不为别的,只因她是她。她满心感动,脸上却是灿然一笑,逗问道:“若是不知道呢?”
包谷又岂会看不出玉宓是在逗她。她牵着玉宓的手,一副不在意、又很大方的小模样儿说:“不知道便不知道吧,反正我知道你是谁。”她略施功法让玉宓和自己托了起来,朝着不远处灯火辉煌的城池飞去。
玉宓被一股柔和的风卷中却丝毫感觉不到包谷身上的灵力波动,不由得微感惊讶。以她洞玄大圆满、只差半步就踏进渡劫期的实力居然轻易地就被包谷给卷走了。她再凝神朝四周一探,赫然发现她虽是在空中飞,却更像是进入传送法阵中几乎是在眨眼的瞬间便出现在忘忧城的城门口。包谷对空间法则的运用竟是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其修行境界和实力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
包谷见到玉宓美眸流转一脸惊讶地盯着自己,问:“怎么了?”
玉宓说:“改日定要和你切磋。”
包谷闻言先是一愣,然后便“扑哧”一声笑喷,笑问一句:“你要打我吗?”
玉宓没好气地瞪了眼包谷,说:“切磋而已,看看你有多少长进。”话出口,才又惊觉她与包谷相处时的熟络就像吃饭要拿筷子般自然。这感觉,真好。这让她又莫名地有了笑意,笑得她都觉得自己成了个傻子。
包谷说:“刀兵无眼,你就不怕伤到我?”
玉宓轻哼一声,说:“我若是想削你的眉毛就绝对不会削到你额前的刘海。”
包谷将脸凑近玉宓,纤纤玉指往自己那光洁溜溜的额头上一抹,问:“师姐,你看我的额前有刘海么?”
玉宓的眉头一挑,说:“我可以帮你削一片刘海。”
包谷摸摸额头,说:“我觉得我的脸型不适合要刘海。”说完,她便抱着玉宓的胳膊朝城里走去。待走了两步才发现自己居然染上了青潆抱胳膊的习惯。然而这抱住师姐的胳膊半挂在师姐身边的感觉可真好,好舍不得撒手。她终于有些理解清潆为什么那么喜欢抱她的胳膊了。
玉宓侧首看看自己被包谷抱着的胳膊,好心情地扬了扬嘴角,与包谷一起朝城中走去,不理会旁人异样的眼光。
她们刚走过小半条街,便有一道张望的身影从旁边迅速到了近前,曲膝低头抱拳行了一礼,道:“属下见过执令使大人。”取出一份玉册呈向玉宓。
玉宓接过玉册,那人恭敬地行了一礼,便退到了黑暗中消失了。她翻开玉册,见是王鼎给她的传书,请她赴逍遥阁。她刚把玉册看完,又来了一人,呈了卷玉册给她,却是孙地龙给她的玉册,同样是邀她赴逍遥阁。王鼎和孙地龙的书信几乎是同时送来,又都约在同一地点,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些破事。她把玉册往指间的储物戒指中一扔,带着包谷进了一座非常豪华的大酒楼,上了一间上房,吩咐伙计点菜上酒。她对包谷说道:“这些年我四处云游,足迹几乎踏遍了整个修仙界所有的城池,什么地方有什么美味我门儿清。”说话间,招呼包谷入座,饶有趣味地向包谷介绍这家酒楼的特色,对于这家酒楼的美酒那是赞不绝口。
不多时,菜一样一样地上桌。
包谷一样一样地尝,这家菜确实非常美味。她主舰上的那几个厨子的手艺和这店里的厨子一比,那绝对是要往大街上扔的货色。若是把清潆带过来吃上一顿,清潆绝对会立即闹着要换厨子。最让她开心的还是每一道菜都是玉宓夹到她的碗里陪着她用膳。
玉宓说道:“不开心的时候,饱饱地吃一顿美食,再抱着酒坛子喝上几坛美酒,醉上几日,万般愁绪尽皆消散。”只是心头的那缕难以言说的失落却是怎么都驱不散的。此刻,她却觉得整个人都圆满了。
包谷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师姐比以前有了些变化。以前的玉宓身上冲有一股拼劲,整个人像一团拼命燃烧的火焰,而现在则多了几分随性和温润随和,气息内敛添了几分沉稳,有一种泰山崩于前都能稳坐不乱的气度。相对来说,自己则显得有些小儿女态了,有着一各被宠着的甜蜜感,饭都吃得特别香。
待用过餐后,玉宓便带着她飞到忘忧城最高的宝塔上,两人一人抱着一坛酒,望着天空那莫测变幻的星空和云朵慢慢对饮。
包谷发现从这里看星空没有在星空中看星空那般清晰,像被遮了层朦胧雾气,为星空添了一层神秘面纱。她知道这层神秘面纱便是那笼罩这个世界的罡风层,不知道穿过罡风层,是否又是一片广袤的星空世界。她并不想去探寻这一界的星空,像此刻这般与师姐对月饮酒便挺好。
一坛酒垫底,玉宓非常惬意地躺下,手枕在脑后,望着变幻莫测的苍穹,说:“以前我总觉得这片天地极大,空茫茫的,我便用脚将它丈量了一遍,想着等我知道它的大小便能踏实一些,后来才发现其实天地的大小不在于天地有多大或者是多小,而是因为心境。觉得它大,它便大,觉得它小,它便小。觉得天地很大,感到空茫茫的,那是因为心无所依。”
包谷问道:“再后来呢?”
玉宓说:“其实我明白,那时候我觉得心无所依那是因为你走了,总想去找寻,想在人海中、或者是某一个角落突然找到你或遇见你,又明白找不到你。再后来我有了心魔,我陷在心魔幻境中,幻境很美,我在幻境里与你相处了很多年,一直到我逐渐老去,我常常莫名沉睡,你的身影相貌越来越模糊,与你相处的点点滴滴如船过后的水痕般逐渐消散,与你相处的往昔我竟经常记不起来,那时会经常有一种生命走到尽头的感觉。我又一次从沉睡中醒来,你搂着我,温柔地对我说,困了就睡吧,那时我真的就想那样睡去,在你的怀里安眠,想着这样老死其实也挺好。”
包谷闻言握紧了包谷的手。她的心猛地抽疼。她知道,玉宓若是再那样睡下去,她的意识便会彻底的消散,代替玉宓的将是玉宓心魔诞生出来的意志。
玉宓轻轻笑了笑,安抚地握了握包谷紧握住自己的手,说:“那一瞬间,我突然意识到搂着我的不是真正的你。我明白我已经老去,即将老死,我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你是不会看着我逐渐老去虚弱至死的,你不会那般温柔地哄着我让我慢慢死去,你会拼了你的命也会让我活下去,好好地活下去,一如我不舍得让你死去一般。活着,只要知道你还能活着,只要知道你活得好好的,我才会安心。同样,我好好地活着你才会安心,而不是安心地看着我死在你的怀里。心魔见我看穿它,变回了我的模样,指责我是我害了你,我是你的劫,因为我,你几近魔疯,什么都不管不顾,只有我死了,退出你的生命,你才能好好地走自己的路,凭你的仙缘运气,一定可以成仙。那差点信了她的话,可我想到若是我死了,你会怎样时我的心竟疼得很厉害,从未有过的疼,后来心魔便散了,我便醒了。那一次闭关,我整整闭关了五十年。我醒后,就告诉自己,哪怕你不在世了,我也要好好地活下去,为了你也为了我自己。我时常想你,可我想不起你,你在我的记忆中就是一团很朦胧的影子,有着淡淡的伤感和残缺,又有着难以言述的温馨。不管你在不在了,不管你过得好不好,你终究在我的生命中烙下了难以抹灭的印记。”她目光迷离地看着包谷,说:“包谷,成不成仙真的不重要,能不能在一起也不重要,重要是我们都要好好的。在一起是为了过得更好,分别了,依然要好好地过下去,哪怕是为了对方。”
包谷心疼地搂紧玉宓,她轻轻地说了句:“没有你,我过得不好,会孤单。”
玉宓轻轻地“嗯”了声,把头埋在包谷的怀里,说:“有你,我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