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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谷对魃说道:“我说话算话,说管你吃饱吃够就管你吃饱吃够。”她刚说完便看到魃忽然扭对着她露出一个嘲弄的笑容。她知道魃这是在嘲笑她那句“说话算话”,她与魃做交易,魃放了玉宓,她却将魃诓到了这地方。她的信誉在魃这里荡然无存。失信是件非常没脸的事,但如果给包谷重来一次的机会,她仍然会这样做。
这座驾有空间法阵扩展区域,倒也不是外面看起来的只有长宽丈余的大小,内部实际空间比外面看起来大得多,一共分为两个区域,以一道雕刻有精美图腾的宽大屏风作为屏帐隔断,屏风前是宝座,座宝两侧各设有十座,被包谷挪开了,在靠窗处摆上了软榻以及添了些家具摆设。屏风后是起居室,原主人大概是水灵根修仙者或者是罕见的冰灵根修仙者,在起居室里摆了一张万年玄冰打造的寒床,在之前就被包谷挪进了超大储物袋中,换上了自己喜欢的暖玉床,又添置上了梳妆台、衣柜等一应家具用品。此刻她有心与魃打好交道,自然得把魃的生活起居给张罗起来。
空间实在有限,包谷没办法再给魃变出一间屋子,连加张床的空地都没有,她更不可能和魃共用一间卧房。她那超大储物袋中还有一辆大罗金精打造的座驾,那是她最后的一辆备用座驾,留着将来逃生保命用的,自然不可能挪出来给破坏力十足的魃起居用。作为修仙者,睡不睡觉都无所谓,打坐修行时便是最好的休息,只有她这一直保持着凡间习惯的人才会经常用睡觉的方式休息。包谷见地方有限便没了给魃弄起居室的打算,但魃顶着一个十五六岁少女的模样不着寸缕地晃来晃去实在让人看不过眼。
她起身到起居室,将浴桶里弄上沐浴的汤水。这些汤水本就是蕴含有充足灵力的灵泉水,包谷又往里添了不少利于修行和熬炼体魄的灵药,再往里添了一些七八阶灵珍的花瓣,又再弄了些万年宝药将其中的精华提取出来混在沐浴汤水中。泛着灵动光泽的花瓣漂浮在水面上,沐浴汤水泛着宝光,浴桶中霞光缭绕,宛若仙宝灵露。
天才地宝对于世间的生灵一直有着极大的诱惑,对由死化生并不完全、体内积蓄着大量血煞死气的魃来说,那浴汤中的宝药灵珍散发出来的生命精华更有着难以言说的诱惑。仅一道屏风的隔阻对魃来说完全等于没阻隔,因此在包谷指着浴桶对她说“进去”的时候,魃毫不犹豫地坐进了浴桶中,不过那双眸子却隐约透着疑惑。她把这浴桶仔细地打量查探过后,确信这真的是浴桶而不是浴桶形状的炖肉的锅,便安心地泡在了里面,一点也不客气地把浴桶里的灵药精华全部吸纳进了自己的体内。
魃的胳膊枕着浴桶边缘看着包谷,说:“你真费事。”
正在从超大储物袋中翻找适合魃的衣服饰物的包谷困惑地问了句:“什么?”
魃抬手捞起被她吸光精华化成毫无灵气的干花瓣,说:“直接喂给我吃不就行了么?还泡进水里,你不嫌费事么?”
包谷幽幽地看了眼魃,说:“我这是让你洗澡。”她取出衣服饰物摆在浴桶旁的小几上,说:“你洗完澡把衣服穿上。”
魃的视线朝包谷搁在她旁边的衣服饰物上一扫了眼便一脸嫌弃地瞥开了视线,压根儿没有要穿上的意思。
那不加掩饰的嫌弃让包谷想忽视都难。她问道:“我给你准备的衣服很差劲么?”
魃点头,然后从浴桶中长身而起,跨出了浴桶。她从水里起身,竟然没有带出一滴水,她的肌肤似乎光滑得连水珠都无法沾附其上。
包谷给魃准备的衣服都是以凤彩灵蚕丝制成的,不说是独一份那也是拔尖的材质,搁在魃这里居然被嫌弃得到宁肯不穿衣服也不穿这个。她头疼地揉揉额头,问:“你想穿什么样的衣服?”问完,发现魃压根儿就不搭理她,头也不回地出了内室。她挺无语,有些无奈又有些抓狂。她跟魃其实算是对头,如今一起落难,勉强暂时结成同盟,利益合作,各取所需而已。她又不是魃的老妈子,操什么心?可魃这么光着在她身边晃来晃去的,实在……有碍观瞻。这若是搁在凡间,魃铁定被抓去浸猪笼。她说道:“你好歹弄点什么蔽体啊,这么光着你不觉得很难看么?”她没听到魃的回应,跟出去后发现魃坐在座驾外的望台上看着那浩瀚无垠的虚空发呆。
那名修仙者则默默地站在角落,将自己的存在感将到最低。
包谷知道魃有着天帝之女的记忆,亦有着作为魃这种存在的野性,她不知道魃关于前身记忆的觉醒到什么地步,也不知道魃的灵智开启到哪一步,因此完全无法去揣测魃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她心说:“魃光着就光着吧,反正又不是我光着。”魃不愿意穿衣服,她还能强迫魃不成?
包谷在外间的椅子上坐下,她冲那名缩在角落的修仙者招呼道:“坐。”
那修仙者走到包谷的跟前,恭谨地抱拳行了一礼道:“楼文凤见过令主。”
包谷朝旁边的椅子上指了指,示意这名叫楼文凤的散修坐下。
楼文凤应道:“不敢。”他撩起衣袍,曲膝跪下,说:“小人愿为令主仆奴效犬马之劳。”他用力地磕头在地,说:“肯求令主救内子一命,若有差遣,在下万死不辞。”
包谷说道:“你若能为我效命,我自不会亏待于你。”
楼文凤重重地叩了一记响头,恭敬地说道:“文凤拜见主人。”主动地拘出息的一缕天魂和命魂封入魂牌中交给包谷。
这魂牌与收妖仆的血誓令牌有异曲同工之妙。包谷如果想要楼文凤的命,只需捏碎楼文凤的魂牌即可。
包谷没有推辞,收下了楼文凤的魂牌。她保下他的命,他为她的仆效命,公平交易。
在这种地方,落到这种境地,她没有那功夫去应对复杂的人心。被魃关在笼子里当食物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魃在荒古山脉逮到的。那些人要么是当初破除封印取圣器的那批,要么是后来内斗被送进荒古山脉的那一百万大军,这些人为了一己私利不计后果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们被魃关在笼子里像待宰的鸡,连一点反抗都不敢,在魃要杀那用丹炉“煮”人的修仙者时,那修仙者却毫不犹豫地朝她扑来想向她下手。她用膝盖想也知道,就算她从魃的手里把他们救下来,他们也不会有多少感恩,只要有机会、有好处,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向她下手。楼文风一行是散修,他们去到荒古山脉是为碰机缘,当初她遇到他们时,他们见到她的修行境界低还曾好言劝她离开,她有着一些好感。但她对他们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了解,又怎么可能确保他们将来不会转头对付她?
包谷有为修仙界谋福祉甚至不惜拼着有去无回地诓走魃,可她被修仙界中许多人的所作所为寒了心,而这些人里的还活下来的绝大部分都在这里了。她不否认这里或许有无辜、有心存善念者,可为恶者有机会还会做恶,心存善念者却不一定会阻止为恶者为恶,他们大多明哲保身。
包谷恩仇必报,对于这些罪魁祸首,她生不出丝毫怜悯,更不会给他们出手对付自己的机会。她已经打定主意,如果他们想活命就必须将命交到她手上,否则,她肯定让魃活吃了他们。
她收下楼文凤的魂牌后,说了句:“你起来吧,回头我有事情交待你办。”说完走到座驾外的望外旁,坐在魃的身边,递了一盘灵果给魃。
魃看了眼包谷,接过果盘托在掌中,抓起一颗灵果往嘴里送。
包谷说道:“你能把你的血狱世界打开吗?在安排他们干活以前得对他们进行一些整顿,不然用起来会出乱子。”她的话音顿了下,又补充了句:“如果有不服从整顿安排干活的人,就把他们和灵药一起炖了给你加餐。”
魃一手托着果盘,一手抓着灵果,连看都没看包谷一眼。她的血狱世界无声无息地在她的身侧展开。
座驾的左侧车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血色的炼狱世界。如果从座驾外看去,座驾能是座驾。从座驾内看去,如果不看那片血狱世界,一切正常。座驾左侧原本车壁存在的地方则化成了一片一眼看不到尽头的血色世界。那车壁原本不过九尺高,可这血狱世界浮现后,从座驾内朝血狱世界的入口看去却觉得这入口无限大。包谷不知道这是视觉错觉还是空间法则的力量。须弥纳芥子世界?
储物法宝的原理就是须弥纳芥子,据包谷所知,对天道法则领悟到一定境界的强者是能够不凭借法宝为依存以须弥纳芥子术开避出一个独立世界,这世界的大小依据开拓者的实力而论。
包谷连续几次看到魃没用任何自成一方世界的法宝轻松打开血狱世界,不由得想到了传说中的须弥纳芥子世界。如果真是须弥纳芥子世界,且是如此浩瀚广阔的一方世界,魃的实力只怕比包谷预想中的还要高。这不仅体现在躯体的战力上,更是对天法道则的掌握和领悟上。
包谷的心里对魃又加了几分小心,只觉魃是真正的深不可测。要知道她师母雪清用的还是虚空宝界,而不是这种不依托法宝存在的一方世界。
在与魃达成共识后,包谷暂时不必担心魃会杀她,当即叫上楼文凤踏进了魃的血狱世界。
她迈进血狱世界,便感觉到面前的视线豁然开朗,眼里见到的比在座驾里见到的还要广阔。这白骨建造的宫殿比她之前见感的、感到的还要巍峨壮观,她站在这宫殿中,只觉自己小得像蚂蚁。玄天书库的大小还不及这白骨宫殿的十分之一。在她的身后,有一个九尺多高宽约丈余的口子,那口子就像是撕开空间而存在的,在通道口的另一端便是她的座驾。
她感到血狱世界中有难以数计的神念落在自己身上。她抬眼扫视一圈这一层叠一层一个挨一个的笼子里的修仙者。见到他们,包谷想到他们破除封印取圣器使得玄天门失了荒古山脉这占据着九龙升仙局的宗门驻地、使得魃祸现世、使得她落到如今的处境,难以释怀。他们已尝恶果,可又给别人带来多少灾难和伤害?
她看着他们,不由自扪心自问,如果不是需要他们当苦力,她愿意从魃手上换回他们吗?她愿意见到他们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