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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若发现包谷说完那句“我不缺令主夫人”就把她当成空气晾在一旁不管,握着刻刀专注地在一个类似玉简上的东西刻着什么。莫非是升仙路图?她好奇地走到包谷的桌案旁低头看向桌子上的玉简,神念一扫,发现这玉简并非乍然看去像玉简,却是经过特殊手段炼制成的法宝,整卷玉简可展可卷,展开时严丝合缝,如同一整块方方正正的玉。
玉简只刻好一个角,还不到整块玉的十分之一,别看刻出来的部分还没有她的巴掌大、一眼看上去像是刻了条龙形的简略图,若将神念探进去探到的是密密麻麻的符纹和由精妙的法阵配合山势地形组成的龙脉风水局,宛若进入层层叠叠浩瀚无垠的空间,其繁复精妙令她叹为观止。
凭一人之力利用风水局和法阵力量屠尽望仙宗城十万生灵,差点将望仙宗化作一片绝地,便能想象包谷在风水和阵法造诣上的高超。如今钺国女皇亲眼见到包谷执刻刀在玉简上刻下的风水图,仍然震撼。这是在引整条龙脉之势,至于目的是升仙?还是帝陵?暂时不得而已。
她看了许久,才将神念从玉简中收回。她一眼瞥见包谷的那乌黑垂顺的长发映衬着那清冷柔弱的身影,那分幽静那份朦胧飘渺宛若静夜中的月华,那份气质神韵衬上着装又如一幅用水墨绘成的烟波远山图。
她的心竟为之砰然而动,视线落在包谷身上竟有些移不开眼。
她从不否认她好女色,她对男人没兴趣,她只对女人有欲念。
包谷和她身边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样。
在包谷大闹苍都城时,她听到动静很是震怒,认为包谷太嚣张跋扈是在找死。几番衡量,她选择了隐忍拉拢。不管是为包谷手里的升仙路图,也为一个二品骁骑将军不值得弄得苍都城大乱,要收拾包谷,她有一千种一万种方法可以收拾料理了包谷,没必要选择最笨、伤亡和代价最大的一种。她在和包谷接触后发现包谷和传闻中有很大的不同,包谷的气质神韵和传说中的杀神、杀星很难联系到一起,反倒有些柔弱清冷。行事与外界传闻大不一样,不似传言那般大奸大恶、为了扩张砍帮势力不择手段,倒是很护短,还很不按常理出牌。包谷的气质长相不是那种明媚耀眼夺目惊艳型,那份淡然、安静沉凝却能沁到人的心里去。
此刻见到包谷,让她想要将包谷拢在怀里呵护着,但那罩在身上的冷漠疏离又让人不易接近。
司若立在一旁静静地凝视着包谷,将包谷的一点一滴全收入眼中。
夕阳从窗外照进来,铺上满室金色。
坐在那刻着玉简的包谷终于换了个动作,她放下手里的刻刀,揉着额头,脸上隐约有着几分疲惫。
司若问:“累了?歇一歇。”她这时才回过神来,没想到自己竟傻不隆冬地站在包谷身边发了一下午呆。她唤了声:“来人,奉茶。”扭头看向门外的宫婢,在想这些人是不是该换了?一个个跟块木头似的什么事都不干,连茶都不给一杯,太不像话了。
包谷说道:“不必了!”她对司若说道:“我喝习惯了自己沏的茶。”她起身挪到一旁的茶座旁,摆上茶具沏茶。
她对茶有着异常的偏执,早上喝茶没喝舒服,这会儿便再喝来补偿。
司若看到包谷居然用极品灵石化水泡九阶圣茶喝,上品灵石化水只能用来洗茶具,惊得朱唇微张,笑道:“你倒是比我做当女皇的还懂得享受。”她平日里喝的也就是七阶茶。她问道:“你平日里不会也这样喝吧?”十分随意地在包谷一旁坐下。她看到包谷动作娴熟,一点都没有喝九阶圣茶的珍视郑重,估计包谷平时绝对没少喝九阶圣茶。她闻了闻茶香,问:“这是什么品种?”她凭这茶的气息可以断定是九阶灵花类的花茶,但却没有见过。修仙大世界的灵珍无数,就算她贵为女钺国女皇见过的灵珍无数也不可能认得完。
包谷说道:“这是无根灵花。”
司若问:“能和我说说这花的来历么?”
包谷说道:“这是一种伴生灵花,制成花茶对滋养神魂有奇效。它最大的功效是制造蜃景幻象。神念扫过无根灵花很容易被它拖入幻想迷惑住神魂。”
司若讶然问道:“伴生灵花?怎样的灵珍能够有这九阶奇花伴生?”
包谷应道:“元神果。”
司若说道:“你可别告诉我,你手里有元神果树。”
包谷轻轻地“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司若突然有一种自己身为钺国女皇居然比包谷穷的感觉。
包谷沏好茶,倒了一杯给司若。她慢悠悠地品着茶,静心养神。
司若品着茶饶有兴趣地看包谷发呆。她在包谷身边端不起丝毫帝王威仪和派头,包谷也完全没有用对待帝王的态度态她,是很随意的平常相交的姿态,这让她感觉很放松很惬意。
包谷歇了一会儿,便又继续去刻升仙路图。
司若好气又好笑地问:“你还真当我是空气啊?”
包谷说道:“陛下自便。”
司若把玩着包谷留在茶桌上的茶具,说:“你这茶具很是精致,有什么来历么?”
包谷应道:“是我小师叔炼的。”
司若讶然地叫道:“那条白色蛟龙?修妖居然还修炼器术?”
包谷抬头扫了眼司若,说:“这话若是被我小师叔听到,你当心她伸爪子挠你的脸。她以前渡元婴劫失败,神魂附于大白蛇身上修炼成蛟龙的。”
司若应道:“白蛇化蛟,得五百年吧,她渡过三劫,至少该有一千五百岁了,我看着不像啊。”紫云姝敢挠她脸?看她不揪住紫云姝的尾巴把紫云姝的骨头抖成一截一截的。这话她只能在心里默默地说,不敢对包谷说。没看紫云姝只是在骁骑将军府吃了点亏,包谷就非得把人给灭门。她真要把紫云姝的骨头给抖散,包谷得和她拼命。
包谷说道:“她虽是妖身,魂魄却是人,灵智远胜于寻常妖类,服用过龙髓和涅槃丹,又有无数灵珍宝药滋养,修行速度不能用寻常妖族来看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她小师叔从她师母那得到了真龙功法。
包谷继续埋头刻升仙路图。
司若闲着无事,安静地坐在一旁看包谷刻图。
接下来的日子,司若一有空闲便到包谷这里。偶尔包谷在休息时理一理她、与她聊上几句都能让她乐上半天。她没见到包谷的时候她满脑子都是包谷的影子,见到了心就静下来了。
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她发现包谷真的是很安静、很不爱出门的一个人。她给了包谷随意行走的特权,除了老祖宗坐关的禁地,包谷随处可去,可包谷却连这宫门都不迈,只偶尔在刻图刻累后会移步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喝喝茶发发呆。
钺国皇宫,钺国皇权之地。多少人挖空心思也要安插眼线过来探听消息,包谷一点兴趣都没有。
是真没兴趣,连出门散步和看一下钺国皇宫是什么样的兴趣都没有,更别提什么结交公卿大臣,人家那是连对女皇都没兴趣结交。她堂堂钺国女皇在包谷的眼里还比不上一杯茶,好歹包谷在沏茶时还会正眼看茶,会细细品茶,包谷待她纯属爱搭不理,有时候回话连头都懒得抬。
司若怎么也没有想到外界传闻穷凶极恶出手狠辣动辄灭门的砍刀令主竟是如此淡泊寡欲的性子。
包谷原以为几天时间就能刻好的升仙路图居然刻了一个多月才刻完。升仙路图刻完后她整个人都虚脱了。刻升仙路图比对付望仙宗可累人得多,这是聚九条龙脉之势夺天地造化打通仙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算是利用人力与天争,在这争斗过程中还要想办法得到天道认可。若非得到她师母悉心教导指点,她的阵法风水造诣再高都绝对不可能布下这样的风水大势来。一条龙脉都够呛,更何况是九条!九条龙脉聚于一势,还得掌控好其能量,即让其有力量突破天道界限,又不让其引来天道诛灭,那个度稍微有一点没把握好,前功尽弃。
包谷把升仙路图刻好,用法阵封了寝宫倒头就睡。她整整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她醒来后,解除阵法,打开房门,很意外地看到司若居然守在她房门外的院子里一个人喝着茶。
她爱喝茶,这些日子司若守着她刻升仙路图竟也沾上这习惯。
包谷走到司若身边,把升仙路图递给司若,说:“升仙路图刻好了,我也该告辞了。”
司若等到包谷出来的好心情瞬间遭透了。她没接升仙路图,抬眼看着包谷,问:“当真要走?不再多留几日?”
包谷摇头,说:“不留了。”她的话音一顿,说:“你能和我说说你赐给玄天门的道场的那山脉的事么?”她见司若不接升仙路图,便将升仙路图放在玉桌上,自己也在玉桌旁坐下。
司若坐回去,说道:“那条山脉对钺国来说像块鸡肋。山势非常复杂,妖兽倒还好说,最难料理的是天然形成的风水局和法阵,要清理出那座山脉需要大量的人力财力。钺国地大物博,地方多的是,与其花那人力物力去清那座山脉倒不如另择一处相对平稳合适的。以你和妖圣在风水法阵上的造诣再加上你的财力,清理这座山脉应该不是问题。那片山脉地势复杂、灵气充足,若是加以利用,可将复杂的地势化作天然屏障,便是作为宗门驻地都合适。”她的话音一转,问:“怎么问起这个?”
包谷不答反问:“钺国有派人去山脉深处探查过吗?”
司若睇了眼包谷,反问一句:“你说呢?”
包谷不作声。
司若说道:“有不少高手进去探过,兜兜转转晕着出来,据说里面的十分诡异。你若是不满意,我给你另换一座山脉?”
包谷轻轻地说了句:“不用。”她说道:“我走了。”说完,向司欠身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
司若唤道:“包谷”。
包谷回头看向司若。
司若定了定神,说:“我缺皇后。”
包谷仍是回了一句:“我不缺令主夫人。”说完转身,一步迈出人已迈了宫殿的大门,再一步便消失在宫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