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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妃嫔们又齐声应了太子妃的吩咐,但众人神色也是各自有些不同。
此刻最淡然的自然是以才女著称的梅侧妃,薄良媛照例没什么特别反应,而虞奉仪则脸色局促起来。
虽然大盛朝不会禁止中官与宫女识字甚至读书,但也绝对没有教导宫中众人文化课的制度,所以虞奉仪这样宫女出身的妃嫔,笔迹不佳甚至识字不多,都寻常的很。
而纪青盈这时候才庆幸自己被太子强按着练了这么久的字,虽然到现在还谈不上如何字体优美,但也毕竟是抄抄写写了这么久,现在横平竖直、工工整整地写字还是压力不大的。
不过,说起来这也多少算是一件稍微有点意义的事情,为已故的栾皇后与二皇子抄经祈福,大概会让太子心里好受一些吧?
那她倒也是心甘情愿的。
回到梦蝶轩,纪青盈难得主动摊开了文房四宝开始热身预备,而下午昭华殿就打发人送来了要她抄写的经文以及轮流去祈元殿祈福的轮值时间与顺序。
“昭容,您的时间都是晚上呢!”小苜蓿看着那时间表,登时便有些愤愤不平。
纪青盈更头疼的则是那经文,里面有好多生僻字词,笔画很多,至于祈福的时间么,也没有什么跟昭华殿争论的必要。不拘什么时间段,总是要有人去的。她在太子跟前这样受宠,如今又升迁为正四品昭容、仅次于梅侧妃,太子妃就算是故意给自己一点为难,又算得了什么。
尤其是,抄经和祈福都是为了已故的栾皇后与二皇子,那也就是为了太子。若是真有一丝一毫不情愿的意思传出去,都不用太子妃或者别人架桥拨火,太子心里是必然要有疙瘩的。
“别胡说。”纪青盈不动声色地打开了经文的范本,“晚上更好,清净静心。”
小苜蓿大概也是明白纪青盈的意思,但还是有些担心:“奴婢只是担心您,您的风寒刚好,最近又阴雨不断,祈元殿年深日久,是有些湿寒的,您要是病症再反复了可怎么好。”
纪青盈笑笑:“不要紧,你回头帮我多煮些祛湿的汤水就好。衣衫也多加两层就是了。汤水的配料我回头写给你。”
小苜蓿应了:“是。”想了想还是又夸了一句,“昭容您对吃真有研究。”
纪青盈呵呵一笑,低头研墨,提到这个她也是心累,付出了这样大代价的初级医术解锁,完全不是她一开始以为的什么金针刺穴、奇经八脉之类的神奇技能。等到风寒痊愈之后她仔仔细细地想了两天,才发现脑海里那些所谓的医术就两件事:推拿、药膳。
她简直要晕过去,这就是医术吗?
系统你玩人上瘾是不是?
早知道就不要这个破技能了啊!
难怪升级奖励一领取完,所有存档都被自动更新到了那个时候,这分明就是怕自己领取了奖励后悔、再读档重来。
相对来讲,倒是那些记忆好像还有用一些,现在整个大盛皇宫的地图在她脑海中清晰无比,甚至有些宫室之间的小路暗道她也能够清楚想起。
至于蘅芳宫上下的人事,还有一些傅贵妃的暗线,虽然纪青盈自己原本所知道的就不全,毕竟她也只是傅贵妃的一个棋子而已,但还是感觉这些资讯一定是在将来会发挥关键的作用。
例如,她稍微梳理了一下人事关系,就想起来了夏贤妃身边的一个大宫女就是傅贵妃安插的眼线。只是不知道心思细密如太子与夏贤妃,是否已经探查清楚。就算没有,也得将来找个合适的机会才能开口,否则要倒霉的还是她。
不过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抄经和祈福的事情,孝道、忠君,两顶大帽子扣下来,如果中间叫太子妃或者傅贵妃抓住痛脚,只怕连太子都不容易庇护她。纪青盈对此明白的很,因而在这次抄写的过程中也就格外用心。
当然,存档也是不必可少的。
八月初十,妃嫔们再度到昭华殿请安,人人都带了捧着经卷的宫女,颇有点秋季开学的感觉。
“纪昭容。”例行的见礼和套话说完,太子妃就直击主题,对梅侧妃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抄出来的经卷翻都没翻,就直接取了纪青盈抄写的来看,“这样的字迹,实在不够用心啊。”
纪青盈全不意外,也早有了腹稿:“娘娘恕罪,臣妾才疏学浅,笔迹拙劣,能写到如此,已是臣妾的全力了,还请娘娘垂怜鉴察。”
太子妃淡淡哼了一声:“这样扯谎到面不改色,纪昭容也是少见的了。”随手从身边高几上抽出了几幅字向地上一丢,“这是不是纪氏你从前写的?如今是什么事情?对待给皇后娘娘与元舜太子殿下的大事,你就敢这样草草应付!”
这气势的凌人威压,与傅贵妃当真如出一辙。梅侧妃等人虽然素来不太敬畏太子妃,也不由齐齐一震。
“娘娘明鉴,”纪青盈或许是在太子跟前混久了,对太子妃的厉声质问居然没有多少真心的畏惧,“臣妾出身微贱,学识浅薄,如今这些经卷的字迹当真便是臣妾全力以赴……”
“住口。”太子妃冷冷截口,“本宫无心听你巧言狡辩。如今是为皇后娘娘与元舜殿下的祭礼,你身为正四品昭容,地位仅次于梅侧妃,到底要如何成为东宫妃嫔的榜样,如何对得起殿下的厚恩,你自己去想罢!从今日起,梦蝶轩经卷抄写加倍,祈福时间同样。好了,出去!”
太子妃这样不留情面的发作,纪青盈便再没有反驳的余地了,她就算心态再好,也还没有唾面自干的本事,眼看众人或鄙薄或幸灾乐祸地望过来,她脸上多少还是有些微热,又羞又恼地低头退出。
然而太子妃的发作并不止于此。
回到梦蝶轩,纪青盈立刻便开始抄写经文,而晚膳时间还没到,昭华殿的荷意姑姑就追了过来。礼貌恭谨周全得滴水不漏,言语却锋利得像刀子一样,说白了就是要盯着纪青盈抄写,还要陪着她去祈元殿诵经祈福。
名义上说“伺候纪昭容”,实际上当然就是监视。
而祈元殿果然如同小苜蓿所说,又湿又冷。不过纪青盈是做足了准备的,两大碗红糖姜茶灌下去,手炉旺得快要能烤红薯,而身体刚好因着生病而越发纤瘦,多套了两层衣衫也不显得臃肿。总之全套功夫做齐到了祈元殿,在旁监视的荷意等人都觉得背后有小风冷飕飕地熬得难受,芙蓉玉面弱柳扶风的纪昭容则是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甚至还毫不顾忌形象地弄了一条厚织锦围巾连头脸都裹上了,说好听点可以是古代版的罗马假日赫本女神,更接地气的样子大概就是华北地区乡村田间广大劳动妇女。
乍一看见她这个样子,荷意等人也很是崩溃了一下。
但纪青盈的说辞早就准备好了:“太子妃娘娘的口谕,东宫妃嫔必须身体健康才能侍奉天家,否则就是不尽职责。这些内外衣裳都是清洗熏香过的素锦素缎,还是姑姑认为我得将衣裳开个光才能穿去祈元殿?”
荷意也是无言以对,只能在纪青盈跪坐诵经的时候更加挑剔警告,反复强调她要认真诵读、身体端直云云。
这样两三天折腾下来,纪青盈虽然没有受寒,也还是有些辛苦,而且这件事情也不是靠着读档存档就能躲过去的。只要肃帝想要为栾皇后和元舜太子做这场祭典,身为太子妃嫔的她怎么也是躲不过这些常规责任的。
至于太子妃借机找茬,只要暂时没有造成太过严重的后果,小亏还是要吃一些些的,总得先看清楚太子妃或者傅贵妃大动作才值得读档重来,毕竟她现在只有两个存档位,虽然不像先前那样步步惊心,却也没有太多来回尝试调整的余地。
很快到了八月十五的中秋佳节,往年大盛宫中也是连日的饮宴欢庆,但今年为了表示对栾皇后与二皇子大祭典的看重,肃帝特旨宫中免宴。太子身为栾皇后嫡子、二皇子亲弟,自然更不会在东宫设宴,只是亲自到昭华殿走一趟,预备晚间与太子妃并众妃嫔一同设小祭。
这样的场面实在有些微妙,太子已经又是数日不曾踏足内眷宫殿,除了纪青盈在七月底养病之时曾有太子探望、以及数日来薄良媛两三番进幸之外,余人都没有见过太子。可是此时断断不适合浓妆艳服,毕竟是祭典降至,人人都是素淡衣裳,白银青玉,眉梢眼角轻愁浅叹,明明盼着能得到太子稍稍侧目,却又谁都不敢带出一丝喜色。
在这样气氛里踏进昭华殿,纪青盈也是格外谨言慎行。不过她原本到昭华殿也没啥好心情,而几日抄经祈福折腾下来更是累的腰酸腿软手腕疼,不用刻意低调也是满面的无精打采,算不上多么哀怨沉痛,只是蔫蔫的没多少精神。
而太子在众妃嫔见礼之后也到了,身上是雪青色银线云纹公服,颜色清冷得发硬,便如他白皙俊秀的面孔一般,不动声色之间便流露出些如绝顶冰雪一般的高峻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