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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到了这个昂贵的存档,纪青盈心里其实还是安定一些的。至少如果下次去见太子妃的时候又要被太子当场勒死,还有个暂时保命的机会。
“小苜蓿,你一直是在东宫服侍的?给我讲讲东宫的事情吧。”纪青盈望向小苜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大概也只有搜集更多信息了。
小苜蓿躬身应了一声:“是。如今东宫之中除了太子妃娘娘,还有三位妃嫔。分别是位居三品的梅侧妃,位居五品的薄良媛,还有比您只高一级的六品虞奉仪。”
“就这样几位?”纪青盈没想到身为一国储君的太子只有这么几个妻妾,不过人少当然更好记。随手端起面前的茶碗,又追问道,“那最得太子喜欢是谁?”
小苜蓿想了想:“您吧。”
“噗”,纪青盈差点被刚入口的茶水呛死,“小苜蓿你胡说什么呢?”
“真的,外头都是这样说的。”小苜蓿答的很直接也很认真,“太子殿下从大婚以来就不经常召幸妃嫔,侍寝最多的薄良媛也就是每月两三次。人人都说太子殿下心里肯定是有人,才会这样看不上东宫女眷。这次为了将您纳进东宫,太子殿下好像挨了陛下的责罚呢。”
纪青盈真是觉得满头黑线,这位小苜蓿到底是有多单纯,才会这样解读这次的事情啊?
不过——
纪青盈又低头喝了一口茶,心里忽然一动。
如果这样的说法是有人故意放出去的风声呢?从之前在春风亭暖阁那边看肃帝与傅贵妃的三言两语,似乎肃帝也是对她有意思的,只不过还没正式过明路给名分就是了。所以傅贵妃向着太子的这一招是个毒上加毒的连环计咯?
说到底,太子要是轻薄了一个普通的宫女,虽然名声不太好,然而根本算不了什么大事,可要是轻薄了皇帝已经看上的宫女,那就是横刀夺爱,虽然名义上不像直接“奸淫父妾”这样的乱伦大罪,但实际上在皇帝心里只会更怒更恨。
想到这里,身为关键当事人的纪青盈登时便冒了汗,皇宫神马的太可怕了!
“孺人,您没事吧?”小苜蓿见纪青盈的脸色难看,忙给她续上茶水。
“算是……没事吧。”纪青盈有气无力地摆摆手,又仔细问了问梅侧妃、薄良媛和虞奉仪这三个人的性格。
小苜蓿回话倒是利落的很,很有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架势。
纪青盈按着她说的总结了一下,大概就是,出生于书香名门,有才女名气的梅侧妃容貌最美,清丽绝尘,行事为人应该也是“好单纯好不做作”的清高风格。
而出身于中等武将之家的薄良媛则是低调恭敬的路子,淡泊宁静又与人为善,大概可以说是介于“出水白莲”与“知心绿茶”之间的白茶女。
身在六品奉仪之位的虞缭绫就简单的多,一个词就可以概括:“妖艳贱货”。之前应该是有在乐司教坊里学习过唱歌跳舞的低等宫女,不过身段妖娆,相貌也出众,是在太子十五岁元服时被送到太子身边做“生理卫生启蒙课”的引路人,算是服侍太子最早的宫嫔。
这三位的出身和性格都差异很大,彼此之间几乎不太来往,也没有谁特别靠拢奉承太子妃,整个东宫格局就是一盘散沙。
纪青盈问清楚了这些,心里也就大概有个数,只是不知道自己这个出身尴尬的新孺人在众人眼里,算不算自动归类于太子妃的人。
转日一早,昭华殿的女官就过来传话,说太子妃过几天会召见纪孺人,请先安心休息。纪青盈应了声,也知道这两日会平平静静的,索性就拖着小苜蓿去离东宫最近的御景南苑散步,透透气也是好的。
主仆二人出了门,小苜蓿才想起来一件事:“孺人,听说最近宝音乡君进宫了,您也要小心些。”
“宝音乡君?”纪青盈有点迷惑,“也是东宫的女眷?”
小苜蓿笑道:“孺人这是明知故问了,阖宫上下谁不知道太子殿下这位表妹的心思?不过太子殿下对乡君虽然宽和,暂时倒是没听说会将乡君收入东宫。宝音乡君脾气比较急,您小心应对就好,也不必太过紧张了。”
纪青盈点点头,又随口跟小苜蓿聊了几句闲话,便到了南苑。
二月中下,御园的花草已经渐渐葱茏,一片茵茵碧色与湛湛晴空相映,倒也是难得的澄澈宁静。
只是这宁静的美景享受了还没片刻,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便在不远处响起:“你是什么人?”
纪青盈愕然望过去,只见一个身量中等,穿着橘色织锦缀珠霓裳的俏丽少女站在月门处,向着她发问。
小苜蓿立刻在她耳边快速提了一句:“这就是宝音乡君。”
“见过宝音乡君,我是东宫孺人纪青盈。”纪青盈头皮一麻,这就是传说中的曹操么,说乡君,乡君到,小苜蓿你怎么不改行去求雨啊!
“你就是那个纪青盈?”宝音乡君上前几步,看着微微福身屈膝的纪青盈上下打量,甚至还围着转了一圈,“就是那个傅贵妃送来的那个不要脸的女人?”
“这个……”纪青盈站直身子,“乡君有事吗?”虽然她对宫斗神马的还是新手,但是这个理论上的尊卑身份她还是懂得的。君臣有别,上下有分,东宫孺人就算再品级低微,理论上来说也是太子的妾侍,是皇家的女人。宝音乡君有封号没错,但那只是因为她的姑姑是已故的栾皇后,从身份上来说,她并不真的能够凌驾于太子女眷之上。
“有事啊,过来看看傅贵妃又拿出了什么货色。”宝音乡君哼了一声,又看了两眼纪青盈,“长相倒是还可以,难怪能这样朝秦暮楚地胡乱勾……”
“乡君!”纪青盈截口道,“您身份贵重,说话还是谨慎些好。”
“你什么东西,也敢教训我?”宝音乡君怒道,“真以为傅贵妃会一直给你撑腰?”
纪青盈皱了皱眉,这位宝音乡君实在太简单粗暴了,她虽然不能得罪,但也没必要这样听着。当即微微欠身:“不敢。天色不早了,我先告退。”
“站住!”宝音乡君冷喝了一声,“我的话没说完,你就敢走?信不信我叫太子表哥将你打入冷宫!”
纪青盈好无奈,难道这次的存盘就要用在这个时候了?早知道就不来什么御花园散步了,这破皇宫满地都是陷阱啊。
“宝音,做什么这样动气?”这时,一个年长的男子声音传来,纪青盈和宝音乡君都望过去,便见一个头戴紫金发冠,身穿褐色蜀锦团纹长袍的长须男子也进了南园,大约五六十岁的年纪,身形稍微发福,圆圆脸庞上笑呵呵的看着很和蔼。
“谦王伯伯!”宝音乡君立刻脸上便有了笑容,过去亲热地打招呼。
小苜蓿则再度飞快提醒纪青盈:“这是谦王爷。”
“拜见王爷。”纪青盈顺势躬身行礼。
谦王爷随意地点点头,显然是没有在意纪青盈,只是拍了拍宝音乡君的头顶:“宝音丫头,着什么急啊?这好歹也是宫里,你是大姑娘了,这样不好。”
宝音乡君拉着他的袖子:“伯伯,不是我着急,是那个女人……”
谦王爷按了按她的手:“好丫头,这里是哪里?”
宝音乡君不情愿地答了一声:“东宫。”
谦王爷笑道:“那就是了,你表哥表嫂的家事,你少管。来,伯伯给你带了只鹦鹉来。”说着,竟然便将宝音乡君带走了。
完全被忽略的纪青盈终于松了一口气,存在感什么的实在是个太危险的东西,还是当背景板最安全。
“小苜蓿,谦王爷是什么人?怎么会忽然出现在宫里?”纪青盈看着谦王爷和宝音乡君都出了南园的东侧月门,才低了头转身往回走,边走边问。
“谦王爷——”清朗的男声忽然在面前响起,纪青盈瞬间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出来的眼前人吓个半死。
然而到底在一瞬间的僵硬之后,她还是靠残存的理智压抑住了要尖叫或打人的冲动,只是呆呆地看着一身轻袍缓带,玉树临风的太子殿下居高临下地淡淡道:“是孤的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