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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们居住的那个小院有单独小门通向后街,夏小乔在离门有几步远的时候,已经察觉了不对。
小门不过两尺宽,背后却有两道轻缓绵长的呼吸声,一听就是内家高手,夏小乔耳聪目明之外,鼻子也很灵,敏感的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檀香味——这绝不是老人们或者师无语身上会有的味道。
等到宣谋及时拉着她到馄饨摊边坐下,她已经排除喧扰,判断出小院内除了门口埋伏的两人,还另有两名高手躲在正房里。
“嗯,师姐姐他们不在里面。”夏小乔同样传音回答,并侧头打量小院四周,从围墙到小门上下都仔细打量了一遍,终于在围墙拐角处看到师无语留的一点标记,忙立即传音跟宣谋说,“走吧,他们出城了。”
宣谋却按住她不叫动,像平常一样说道:“急什么?馄饨马上就好。”
夏小乔这才发现他居然叫了馄饨吃,不由瞪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就听他又传音说:“既然他们平安出城了,我们就不用急,先看看情形,顺便等一等小师。”
这倒也是,师无言办完事,肯定会来找他们汇合,万一他们两下岔开,师无言被里面的人堵住就不好了。夏小乔就耐着性子,跟宣谋一起吃了馄饨,然后走回客栈正门去。
因为她有乔装过,就假装是要投宿的客人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说要看看独院,小伙计带她看了另外一个空着的院子,到那个本来老人们居住的院子时,却说里面有客人。
夏小乔给了小伙计定金,订下了空院子就打发他走,然后趁人不备,悄悄跃到空院子的院墙上,往他们原先住的院子里打量了一番,发现里面并无打斗痕迹,整整齐齐、安安静静的,这才放下心,出去与等在点心铺子的宣谋汇合。
宣谋见了她就提着包好的一大包点心往外走,夏小乔见他如此,就先跟他一起离开,走了一段之后,才把自己见到的情景说了一遍。
“嗯,小师刚才回来了,咱们离开之后,梅先生遇见点麻烦,他们昨晚关城门之前就出城走了,叫我们沿路追上去就行。”
“他回来过了?那他人呢?”
“他师父叫他从水道南下,另有事情叫他做,所以他跟我打过招呼后,就回去码头了,要跟卢骏他们坐同一艘船走。”
夏小乔没想到他们就出去一天,回来后竟已发生变故,又因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心里更加焦急,催着宣谋赶快出城,一路全力疾奔,想追上师无语等人。
宣谋跟倒是跟着她,嘴上却仍要刺一刺夏小乔,“你急什么?琴痴既然安排小师坐船去吴越一带,说明往蜀中去的这一路并没有多大麻烦,而且师无丝、师无语都在,琴痴更是深不可测,哪里就显得着你出头了?”
“可是出来之前,大当家当面托了我的。这一路都平安无事,偏偏在襄阳遇见麻烦的时候,我因为去看热闹不在场,要是无事还好,万一有事,回去我怎么跟大当家交代?”夏小乔是真的有些担忧,“而且就像你说的,琴爷爷和他几个徒弟身手都不弱,又有寨子里的好手跟着保镖送货,得是什么样的变故,才能让他们赶在天黑之前仓促出城?还是跟梅爷爷有关……”
梅元化几乎是几个老人里最不惹事的一个了,夏小乔是真的想不出他在襄阳会遇见什么麻烦。
她忧心忡忡,宣谋却满不在乎,还嗤笑道:“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什么意思?同伴出了事,你还有心情说风凉话?”夏小乔有点恼了。
宣谋冷哼一声:“谁出事了?再说我说了风凉话么?明明是实话。我可不信你看不出来琴痴一直防备你。”
“那又怎样?”夏小乔确实有感觉到琴痴对她和宣谋都持保留态度,“这不是很正常的事么?换了是你,自己徒弟在,你是更信任自己的徒弟,还是来历不明的外人?”
她这样理直气壮的把话说出来,宣谋一时竟无言可答,半晌才哂笑道:“竟然是我枉作小人。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个小丫头竟有这样的心胸。”
夏小乔斜了宣谋一眼,懒得再讲,只专心赶路。
宣谋也没有再说,两人一口气狂奔了几十里,终于发现了车队的踪迹,却远远就发觉不对劲,前面还不时传来交手的声音。
宣谋停住脚,说道:“你过去看看,我暗中策应。”
夏小乔点头,当先纵身疾行,很快就赶上运送货物的车队,却见车队护镖的人都手持兵刃原地戒备,其中并没有师无丝的身影。
她听得出打斗的人就在前面,也不打招呼,径自飞掠而过,又疾奔了两三里地,才终于看到老人们乘坐的马车和师无丝、师无语师兄妹。
夏小乔第一眼见到三辆马车都好好停在一边,老人们也都没在外面,先松了一口气,接着就看见三个车夫两死一伤,都是胸口中了白羽箭,不由一怒。
再看前方去路上拦了骑着高头大马的两个黑衣人,四面也三三两两的围了几个手持兵刃、同样服色的人。场中交手的,有师无丝与一位老者单打独斗,也有师无语带着护卫们守住马车,与几个黑衣人战成一团。
外围包围的黑衣人看到夏小乔靠近,纷纷叱喝着上前阻拦,夏小乔只抬脚在第一个迎上来的黑衣人肩上一点,人已经越到了与师无语对战的黑衣人身后。
“师姐姐,是我!”夏小乔先表明身份,接着问,“大家都还好么?”
师无语脸色苍白,唇角还有血迹,似乎受了伤,却仍镇定答道:“都好。”
夏小乔在她答话的同时,手中柳叶刀已经挥出去砍翻了一个转身向她攻击的黑衣人。那人倒地的瞬间,鲜血也喷涌而出,夏小乔除了杀何茂勋那次之外,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场面,不由一怔。
而这时外围没拦住她的黑衣人也已纷纷追了过来,夏小乔很快回神,改以刀背配合掌指攻击敌人,好在这些人的功夫在她眼中不值一提,她很快就尽量不流血的把这些人都打倒了,又去帮师无语解围。
师无语却道:“这里我们能支撑,你快去帮二师兄!”
夏小乔闻言回头看了一眼,见师无丝手持齐眉棍舞得虎虎生风,那老者却以逸待劳,齐眉棍不递到身边不出手,一身灰色暗纹袍像灌满了气一样鼓荡着,显然内功深厚。两人这样打斗,虽一时分不出胜负,但时候长了,师无丝肯定后继无力,老者却能一击即中。
她拎着刀靠近,怎么看也不觉得自己对阵老者有必胜把握,但师无丝的功夫与她不是一路,根本帮不上忙,干脆扬声说:“师二哥,这里交给我,你去看看师姐姐,她好像受了伤!”
师无丝正一记横扫千军打向老者腰间,被老者探手抓住齐眉棍,师无丝欲待回夺,却发现老者运足真气,齐眉棍竟纹丝不动,同时上面还传来一阵极阴柔的绵力,刺得他掌心生痛,一时根本无法回答夏小乔。
夏小乔也看出他的窘境,当即使出一招裁叶刀法,刀尖轻灵如蛇信般直袭老者握住齐眉棍的右手,老者不肯松手,运力拉着齐眉棍往后撤,想让夏小乔的刀尖刺在齐眉棍上,夏小乔却中途变招,换成断水刀法,果断的横砍向老者手臂。
老者本来没拿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当回事,却在刀风袭来时,感觉到对方刀风强劲、内力精纯,立即察觉来者不善,不得不松开齐眉棍,向后退了两步,并定睛注目夏小乔,淡淡说道:“后生可畏。老朽几十年不行走江湖,料不到现在的年轻人,功夫竟都如此高明。”
这声音有些耳熟,夏小乔记性又好,一怔之下,很快就想到一人,“你是……那天车里那个老人家?”
那老者先是一怔,继而也反应过来:“唔,原来你是那个跳上车辕的姑娘,那就不奇怪了。”
他不奇怪,夏小乔却觉得奇怪,忍不住质问道:“你这老人家好没道理,那天明明是你们无礼在先,我们不与你们计较,怎地你还带着人追杀我们?”
师无丝此时也退到她身边,低声解释:“不是因为那事,这人昨日午间忽然上门,求我们去救治他的朋友,我们与此人素昧平生,当然婉拒,谁知他不肯罢休,还把朋友死了的罪过安在了我们身上……”
“你这汉子看起来粗枝大叶,倒很懂得春秋笔法。”老者负手挺胸,呵呵笑了两声,“其一,我不是求你们,是求神医胜扁鹊;其二,他梅定贤见死不救、不认旧友,我找他谈几句不为过吧?”
夏小乔一怔,看向师无丝,师无丝回道:“我们不识得什么神医胜扁鹊,这里也没有叫梅定贤的人。这话早已对你解释过,你不信,还拦路伤人,是什么道理?”
老者哼了哼,扬声叫手下住手,自己冲着马车说道:“梅神医,事到如今,你还不现身么?外面可有伤者等你救治呢。”
夏小乔完全摸不着头脑,她没听过神医胜扁鹊的名头,也不知道梅定贤是谁,但梅元化医术高明是毫无疑问的,难道梅元化真的跟那神医有关?她目光狐疑的又看向师无语,却见她右手抚着左肩,脸上更加苍白,不由担心的走过去,想看看她的伤势。
却在此时,那老者忽地飞身而起,如捕食的苍鹰一般直直扑向师无丝,夏小乔察觉时,已经走出好几步,无法第一时间援手,只能一扬手先打出几枚暗器救急,接着提刀攻向老者背后,期望他能先回身自保,以解师无丝之危。
老者衣袍再次鼓起,将暗器悉数弹开,右掌运足全力拍向师无丝胸口。师无丝躲避不及,只能举双掌迎击,老者并不理会身后袭来的夏小乔,右掌很快就与师无丝的双掌正面相碰。一声巨响后,老者高高跃起、躲开夏小乔的刀落回原地,师无丝则踉跄着向后退了好几步,同时从口中喷了一股鲜血出来,面色顿时煞白如纸,双手也无力的垂在了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