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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初七日。这日,是北府二姑娘庄琻与佟府大少爷佟幕大婚的日子。
万万没想到,在家众喜庆的日子里,好不容易劝住庄琻嫁出,又发生那样的事;叙说起来,那样的事落在庄琂眼里,由不得她惊叹:真真奇葩!
成亲礼席,宾客对帖,布置喜宴,祭拜祖宗等琐事,对大宅府而言,必少不得,也不需赘述。如今,只挑二三件奇葩事说一说。
先从庄琂跟老太太去北府参加婚礼开始说起。
这日晨早,除开北府主仆招办婚礼,其余三府老爷太太、姑娘、少爷们俱来给老太太请安。如往常那般,老太太要问宾客接待事务如何,老爷们太太们自然要说极力帮衬,该请的都请了,又列出那些到门下吃席的贵客人头数目。
老太太只静静听,频频点头,当作知道就行了,不像以往那般指手画脚要表态。落在最后,说:“不作丢人的事,便是喜事了,期盼顺顺当当作个姻缘大席。”
便让竹儿准备着礼,再稍稍打扮,前往北府参加婚嫁宴礼。
来请安的东府、西府、南府也回去准备着,老太太由他们安排时间,让他们也齐齐全全赶去北府应客。
在老太太指派竹儿清点庄琻的嫁妆礼时,庄琂从寿中居回镜花谢。
到了屋里。
庄琂问子素:“素姐姐,今儿她们家大喜日子,你去不去?”
她深知子素不想去。
如今多此一问,庄琂倒不是想邀请子素一同过去,而是问她的意思,算是临要出门,跟子素打声招呼。
谁知,子素说:“去呀!北府嫁女,好吃的好喝的又热闹,我干嘛不去?这等好日子,只怕历史里头演不出几门子来。要是看见二姑娘大哭大闹出丑事,我也好看个爽眼。当然要去的。”
子素入府时,北府虐待过子素,这笔仇恨,子素梗在心里,难以消去。每每去北府,庄琂都想着,不让子素去了,省得她到那个地方恨意又起来,心里不舒服。
当下,子素却这般爽快说要去,并且,还打扮得如此精致。
且看子素,顶上梳挽美人鬓,插一把白玉簪子,斜鬓处点缀几朵白玉珠花,又别一朵新鲜的白芍花儿,耳下特地挂上白珍珠美人泪耳坠,穿一身仆人常衣,一套嫩白素净夏纱褂子袍,脚下一双牙白绣着黑线花纹的小鞋,鞋头去了绒坠。通身打扮,这哪里是去吃喜酒的?俨然送丧去的呢!
庄琂怔怔地看住子素,想说这样过去不太合时宜,还未出口呢,子素先拉住她了。
子素说:“今儿既要过去走一遭,免不得见府里贵客,那些个贵客小姐公子爷,不说低看姑娘去,但也要拿姑娘品赏品赏。姑娘你啊,也捯饬捯饬,省得落在这些人后头,叫他们小瞧了你去。”
庄琂道:“抢别人风头做什么,平常穿着就行了,我们又不是戏子,叫人评头论足的,也没什么脸面乐趣。”
子素道:“我就这般打扮了,姑娘你没意见吧?”
庄琂心里是有意见的,不然也不会说才刚这“平常穿着就行了”的话。
子素摇摇头,道:“你是姑娘,当然不好这样过去见人。我是不怕的。我就这般过去,看他们有多喜庆。”
到底,庄琂没说话了,随子素的意。
准备妥当,寿中居派小丫头子来说,老太太准备去北府了,请姑娘快过去一道。稍后时间,庄琂领着三喜、子素去寿中居见老太太。
子素倒是识趣,不敢正面见老太太,只躲在外头人堆里。但是,随子素扎在哪一处,怎么瞧,她都这么出挑刺眼,一身的白。而相反呢,那中府的丫头婆子们,个个花红柳绿,穿得那个喜庆,真真与子素形成对比呢。
庄琂心里打颤,害怕老太太见了,要说子素的不是。幸好,一路出来,竹儿等大丫头嘻嘻哈哈讨老太太欢喜,说吉利话说个不停,老太太也没主意到子素,勉强遮掩过去了。
这么着,庄琂等人一众前往北府。
临近北府,竹儿稍稍放慢脚步,让其他人服侍老太太,她落在后头,与庄琂并肩。
竹儿善意地提醒庄琂:“姑娘啊,你们子素穿得也太素净了些。好看是好看,可毕竟参加喜事去的。”
庄琂道:“姐姐啊,子素的人呢,就那样冷冰冰的。不太爱打扮自己。叫她打扮好看一些,跟要她嫁人一般,她也不愿意,到底是二姐姐嫁人,太抢风头不好呢。”
竹儿放低声音道:“哪里就抢风头了?姑娘你多心了。不是我瞧不惯子素,才刚,梅儿看见子素那样穿着打扮,有些异议,先与我说一声。我觉着也不大妥当。”
庄琂道:“都出来了,我还叫她去换?还不如打发她回去好了。”又央求道:“姐姐啊,别跟老太太说,横竖怪我就行了。我身边的人,我从不多管,她们有她们的自由。”
竹儿道:“姑娘到底是小姐,是她们主子,有时候说一句两句,或骂一声两声也无妨。”
庄琂表示亲近,拉住竹儿的手道:“我待人都一样,姐姐你知道我的。我不爱管那些。再说呢,喜事不在行头上,在心里。我们心里喜气,那就是大喜了。”
竹儿很有意味地看庄琂一眼,又往后瞟了下子素,再道:“我也知道子素心里不舒服,当日北府那样待她,有气呢。但,究竟是二姑娘的大喜日子呢!姑娘你人好,不爱为难人,那是姑娘的心好,脾气好。我只给姑娘你说这些个体己话,没别的意思。”
庄琂感激道:“谢姐姐提醒我。”
如此,竹儿又往前去服侍老太太。
大家进了北府门口,里头就闹热了,一团团,一簇簇的红,跟当日去十里红庄看到的环境情景一般,比十里红庄的红还要鲜红,更是喜庆。北府那些仆众着金披红的,很注重。因老太太来到,他们一赶的围过来恭请。
庄琂趁乱糟糟闹哄哄喜洋洋之际,略停下,拉住子素的手,对她说:“姐姐啊,今儿,你出挑了。”
子素云淡风轻地笑,道:“我知道,以我们这些人的容貌品格,这庄府的人比不得咱们,我索性素雅一点儿。若真打扮好些,只怕我又抢了二姑娘的风头。”
庄琂拿手绢轻轻捂嘴,略笑了笑,道:“姐姐越发不害臊了!竟说这样的话。”
听得,子素立马板脸严肃起来,道:“我来贺丧的不行么?”
庄琂摇摇头,很是无奈,道:“行行行!姐姐爱怎么就怎么。我是不说姐姐的,可有人看见不舒服了。竹儿来跟我说,梅儿见你这样打扮,觉着不太好。”
子素道:“梅儿的心,在曹营,不在汉中,巴不得去舔北府的富贵脸去。姑娘你怎么说的?”
庄琂道:“我能说什么?我就跟竹儿说,素姐姐爱怎么就怎么,我也管不着她。”
子素哼的一声,道:“真有人因为我这身打扮不平,只管闹,那时,丢的可是北府的脸。横竖我不怕笑话的,多大的笑话我没经历过?还怕这个?我自私一点儿,或许这样,给你增添麻烦,可我不这样摆弄摆弄,心里那口恶气祛除不了。今儿,你只当我奔丧来的就行了。”
庄琂点点头,道:“姐姐啊,我明白的。”
众人到北府,太太们又把老太太请到大堂那边去坐,不多时,宾客陆陆续续的来。姑娘们聚在一起,说着要去闹二姐姐的喜钱。庄琂没多少心思跟随她们去捧场,只想找个地方清净清净,或见见金意琅说几句话,或等东府大奶奶过来,好把仙草药儿偷塞给她。
正这时,外头的丫头来报,说和顺府的来了,又有人嚷着,未来的三姑爷也来了呢!
她们说的三姑爷,就是三姑娘庄瑛未来的夫婿,叫和鸿藻的。
这一听说,庄玝也不去闹她二姐姐了,领着敷儿悄悄退出去,大约走到内院廊下,与庄琂碰了个头。
庄琂以为庄玝来纠缠自己,便先开口道:“五妹妹怎么又跑出来了,二姐姐给你多少喜钱了?”
庄玝红着脸,道:“姐姐先去讨吧,我往外头走走,我稍后再向二姐姐讨去!”
说罢,庄玝娇滴滴地离去。
看着庄玝一改往日的脾性,庄琂很是好奇。
殊不知,府里的五姑娘去见和顺府少爷和鸿藻去了!任谁也想不到,当年中秋节,和鸿藻与庄玝有过泼酒之缘,两人相互间有些情意。
为此,后头不知闹出多少孽事。此处一项,是奇葩事之一,是奇葩事的开端。
这会子,庄琂没想到这一层,只以为庄玝来纠缠自己,如今却又不是。
子素望着庄玝离去的背影,对庄琂道:“难得五姑娘不闹,怪是清净的。”又问庄琂:“咱们去不去?”
庄琂摇摇头,转身对三喜道:“东西带在身上了么?”
三喜顺手拿出一包手绢给庄琂看了看。手绢里是从密道取出的药草。
庄琂道:“我们先走走吧,我们跟她们不是一路人,说不到一处,难得去应这份勉强。不如看看大嫂子在哪儿,我们好把东西交给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