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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刀疤二的车队正穿过后头那片烟雾,慢慢朝前逼近。
金意琅和肃远等人寻思,用不得多久,刀疤二等人又得提刀子厮杀过来了。孩子哭闹,越发叫人心慌意乱,难怪金意琅发火。
或许碧池也因烦躁缘故,急捂住她的嘴巴,眼泪一掉,骂道:“不听话,娘和爹不要你了。”
官镜言听得,越发哭得大声。庄琂拼了一回力,想哄哄,终究孩子太小,不听哄。
肃远撩起帘子,又往里头看,原是想哄一哄官镜言,咋呼一看,见庒琂与三喜那大花脸,伤弱弱的样子,猛是震惊。
恰时,庒琂劝碧池和官镜言道:“那我们不去了,我们带镜言回家好不好?”
听说回家,官镜言立马收住哭声,饱眶眼泪,望住庒琂。
肃远辨别出庄琂的声音,激动道:“琂姑娘这怎么的了?”
庄琂微微一笑,很是痛苦。
金意琅唉声叹气道:“遭人迫害,毁容下毒。这会子我们要去十里红庄找萧夫人医治,若没她帮治,琂姑娘想回去,只怕出气的来,咽气的回了……”
肃远返身过来,拉住金意琅,质问:“是谁下的毒手?”
金意琅道:“我怎么知道?你问琂姑娘去啊。”
肃远再问车内的人,可里头的人没回复。这时,庄琂和三喜的皮肉又犯痒了,药先生和官之轩一人拽住一个,阻止让她们自己挠伤自己。
看到如此情景,再者,刀疤二等人即将临近,肃远再也按不住了,猛地拉起缰绳,道:“既等不及,我们这就进十里红庄!”
金意琅不让前行,是有道理的,这会子肃远激动驱车,是带人往火坑里跳呀!他不知前方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等着他们,自然可以随意激动,随意驾车!可金意琅来过,知道底细,那前头是毒蛇猛兽巢穴!
于是,金意琅伸手要夺下他的缰绳,可哪里来得及。肃远手里的鞭子,“啪”的打在马背上,马立即向前举步狂奔。
金意琅一面抓住车门,一面埋怨:“你急什么急,往前走就是大片红蘑菇地,到处是蛇。你以为我吓唬你么?”
肃远道:“管它什么毒虫猛兽,此刻救人要紧的。”
金意琅道:“你不要命,我们还想要命呢!你赶紧停下。”
金意琅说罢,扑去夺肃远手里的缰绳。两人你推我让,你抢我夺,便打起来了。
车,在路上滑滚颠簸,车棚子,颠得嘭嘭嘭直响。
药先生提醒道:“仔细驾马,别让马带翻了车子。哎呦喂,人没喂蛇呢,倒要摔死了……”
加之官镜言的哭声,金意琅的骂声,肃远的赶马声,庄琂和三喜的难受声……全搅和一处,乱成一团。
果然如金意琅说的那样,往前走,景色越发怪异,红扑扑的漫天流云湿雾迎面而来,路两边也不知是有人专门栽种,还是野生的,竟生长高大肥壮的蘑菇,高高低低,层层叠叠,有人那样高大的,有树木那样高大的,有房子那样高大的,且那蘑菇也是红透透的一片,树立在那里,如同地上架起一片红伞。
马车从路中行进,仿佛进了一个魔鬼异域世界一般。所幸,还未曾遇见毒蛇猛兽钻出来。
终于,金意琅推开肃远,夺下他手里的缰绳,吁停了马蹄。
马车刹停之际,车内之人,翻翻倒倒。车外,肃远也险些掉下车底。
金意琅并无恶意,只想夺马车行驶权利,见肃远要掉下,她赶紧甩手拉他一把。等马停下,肃远待要开口骂人,金意琅急作“嘘”让他噤声。
同时,金意琅撩起车棚帘子,示意里头的人别出声,再扭头过来,低声对肃远道:“还有武器没有?”
肃远摇头,道:“我随身的长剑让人拿着了,身上只有一把匕首,不是用你身上了么?”
金意琅好奇道:“可惜了!可是,谁拿了你长剑?你带有人在后头?”
肃远闪烁其词,哎呀的摇头,只顾张望前方,不想回复金意琅。
金意琅何等聪明,猜测出几分,道:“带人来了就一起来,英雄救美谁不会,但你得有能耐才得,真够可以的!怎么办事儿的呀……”埋怨肃远。
肃远叹息一声,没搭腔,过一会子,道:“什么动静也没有,姑娘赶紧走吧。不是要救琂姑娘的么?”
正说着,眼前蘑菇丛里嘟嘟嘟传出响声,根茎和蘑菇伞危危颤动,猜测不错,必有大怪物从那里经过。
肃远哑口了,愣望住那片蘑菇。
金意琅浑身发抖,又跺脚,又摇头的,喃喃道:“完了完了,我们都完了。”
肃远趁金意琅慌张之际,抢下她手里的缰绳,想将马赶掉头,可是牲口不听话,大约受到前方动静的惊吓,如今,躁动不安呢,哪里肯掉头,前进两步,又后退一步,依旧挪在原地。
肃远见前方蘑菇抖动得厉害,心里想着,必是怪物即将到跟前了。只见他一不做二不休,壮大起胆子,跳下马车,往牲口面前站去,就手拉笼头绳子。
这下可好,牲口越发惊乍,向前跃起,两条前腿扬翻,一蹄子蹬向肃远。
肃远前瞻后顾的,没想到牲口如此可恨,等反应过来,蹄子已踹向眼前,好在他身手功夫了得,赶紧往后翻,避过了马蹄。
然而,逃过马蹄,身子却落在红蘑菇里。
金意琅惊吓叫道:“你赶紧上来,快上来!”
说的这时,肃远耳根后头,“呼嗤嗤”的扑来一阵凉风,他禁不住向后看。那一看去,见一条木桶大小的红蛇,双眼如拳头那般大,闪出冷冷的绿光,它的后头跟着花花绿绿大小不等的蛇群。
金意琅吓得滚入车棚内,与庄琂等人一起躲,才管不得肃远在外头如何。
幸好肃远聪明,轻功又好,几个翻身,越上蘑菇顶,在蘑菇顶上,从这一株飞向那一株。那领头的红蛇只管追逐他,全然不知马车内还有人。
肃远躲了一会子,见蛇追自己,便将计就计,只管引开它们,同时,对马车内的人道:“你们快驾车走,我来引开它们。”
马车内,谁也不敢出来呀。
肃远以为她们出事了,连忙奔回来,还未曾到马车跟前呢,见数条大腿粗细的黑蜈蚣从马车底下钻出来,正啃食牲口后腿。
肃远心中惊呼:“糟了!”再看后头,红蛇呼呼逼近,左右两边还有不知是什么怪物毒虫,一团一团的往这边拱。
若非刀疤二的车队追上来,引开部分蛇兽怪物,只怕当下肃远已被啃食丧命了。
肃远灵机一动,再拼最后一把力气,发出声音,吸引蛇虫,直往刀疤二那边去。刀疤二等人大约也见到那些怪物了,慌了阵脚,乱哄哄的赶马掉头。
那一刻,蛇虫怪物追逐肃远而来,刀疤二见势,直呼掉头撤离,那些弟兄心惊胆战,马匹阵仗也乱成一堆,混乱之中,人撞人,马撞马,扭在一起了,竟无路可退。
实属无奈,刀疤二才下令道:“挥刀子给我砍!给我杀了它们!”
于是,刀疤二等人与肃远一同敌对毒虫猛兽。
庄琂这边的大马车也遇袭了,牲口被大蜈蚣啃食,大约是中毒了,马先倒,车后翻。
车翻,棚烂,里头的人跟滚饺子一般滚将出来。
大人再惊吓也还能稳得住,可怜官镜言幼小,摔下疼痛,加上怪物靠近,吓得哇哇大哭。蛇虫如同听了乐曲一般,越发的起劲儿。
一条大蛇举起头身,张开黏糊糊的血口,扑向官镜言,想将她啃食了……
正这时,庄琂倒在边上,抓到了草叶子,想起鬼母传授训蛇的那三招秘术。
庄琂忍耐伤痛,哆哆嗦嗦的吹起叶子,看能不能招呼住这些蛇虫怪物。
等庄琂吹出响来,那海张大口要吃官镜言的蛇停顿下了,合上嘴巴,向后挪退,周遭逼近的蛇也渐渐退了。庄琂想不到,这里的毒蛇也听鬼母妈妈的招呼。
看到这情景,药先生、碧池、官之轩吓得几乎晕倒,而三喜已晕了过去。
因有庄琂突然吹叶令蛇,刀疤二也幸运获救,他们赶紧见机撤离。于是,刀疤二一面杀挡在前头的蛇,一面让弟兄们掉头。没一会子,刀疤二领着残余弟兄脱离猛兽之口,有部分人已成猛兽食物了……场面之惨烈,与战场无异。
金意琅见庄琂能训蛇,大喜,赶紧向肃远叫:“肃远少爷,快快过来。”
肃远从刀疤二那些弟兄手里抢来刀子,正要杀蛇,因听得金意琅的声音,稍稍顿了一下。怔是一看,见蛇退去了。
肃远愣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也不知如此持续多久,庄琂吹叶子的气力渐渐不支,有要晕厥的光景。金意琅急道:“你别停,别停,先把它们哄走再晕,我求求你,求求你了!”
可见人在危境,求生之欲有多强,金意琅如此,药先生、碧池等人也如此。
奈何庄琂终于支持不住,气息微弱,手里的叶子随即散落,音停,她的身子绵软,倾倒而下。
那些蛇原本退走数丈远,再又起身滑过来。
肃远看见,大吼一声,抡起大刀奔过来,守在众人面前。想等蛇开口扑来,他便一刀宰去……
正在此间,远处传来悠扬的音乐声,与庄琂才刚吹的声音相识,却比庄琂吹得娴熟而富有节奏,极其动听。
蛇虫听闻,肃远等人也听闻。
蛇虫从他们面前怯怯的又退了……
金意琅惊恐的脸面终于露出笑容,喜道:“好了,好了,十里红庄的人来了。十里红庄的人来了!”
肃远翘首望前,只听到音乐声临近,却不见十里红庄的人。
金意琅站了起来,一面跳一面叫,道:“在这儿呢,在这儿呢!萧夫人快快救我。快快救我!”
她呼叫好一会子,果然见远处行驶来一驾车。
那车更是怪异,前头没有马匹牵引,车下没安轮子,竟能在平地里滑走。
待车子行近,众人见那车身下压一排黑蛇,是蛇扛着车棚行驶呢。
肃远吓得快尿裤子了,后背发凉,两腿发软。
金意琅却不惧怕,迎了上去,挥手道:“是萧夫人么?我是金意琅啊!我是金意琅啊!我是金刀老爷子的女儿!”
那怪异的车,终于停下。
同时,车里的音乐声也停下了,但是车下的蛇却不攻击人,依旧匍匐在地,似乎等着车里的主人下来。
那车停稳当之后,一双手撩起帘子,转眼,从上面走出两位美人。年纪在十八九岁,面容清冷,无半点金银玉石装饰,只着一身素白麻布衣,迤逦垂地,长发飘飘,如画上的仙子下凡一般。
肃远看着,竟痴了。
金意琅上前,打躬作揖,道:“哎哟,原来是大萧,小萧两位姐姐。你们可来得及时,再不来啊,我就要被你们家的宝贝吃了。”说罢,去拉住年长一些的美人,道:“大萧姐姐,我带人来了。你瞧。”
向后指着肃远、庄琂、碧池、官之轩、药先生等人。
大萧和小萧相互对望,无话,又冷冷白了金意琅一眼。
金意琅“哎呀”一声,故意亲近她们,一手挽一个手臂,道:“姐姐啊,你瞧我没食言吧?瞧,哭的那个,正是我给夫人带来的。这些个呀,顺便给你们送来做奴役的。可怜我辛苦,这会子,带我回庄里吃口茶压压惊吧。”
那大萧哼的一声,道:“你这鬼灵精胆子越来越肥,上回有你义父在,我们夫人才没为难你。这次,你却硬闯,还真不怕我们十里红庄的呢,眼里也没我们家的规矩了。都带的什么人呢,乱七八糟的。”
金意琅道:“哎哟,姐姐,我不是说了么?一则,我不是食言不守信之人,二则呢,连送带赠的,给你们带使唤的。算我去了那么些时候,认罪来的不成么!”
小萧笑道:“怕不是吧?你们伤了我们家的宝贝,还杀了那么多。那边躺尸的又是谁呢?”再看见庒琂和三喜晕倒在地,道:“那两个又是怎么说的?未必还想找我们家夫人救治?”
金意琅嘿嘿作笑,姐姐长姐姐短,道:“实话说了吧,躺尸的那些是恶贼,见我美貌,非要夺我去做压寨夫人,我自然不从了。拼死拼活逃进来。可又说回来,我这不是给夫人送孩子来呢么?幸好啊,得那位少爷救,不然,我被你们家宝贝吃个干净,这会子,也没我说话的时候,姐姐可怜可怜我吧。”
大萧道:“满嘴胡言乱语,油腔滑调,我们怎听到有人吹叶子了?才刚是谁招呼了我们家的宝贝?”
金意琅听得,皮笑肉却笑不出来。
因才刚吹叶子退蛇的人是庄琂。
金意琅怎么知道庄琂会这些邪门功夫呀!
大萧怒道:“我看是你这死妮子偷学我们家的秘术了!引得庄里的宝贝都慌了出洞,你到底是何居心。”
金意琅有口难辨,想解说是庄琂所为,可庄琂人昏迷的,即便有药先生等人作证,到底是自己人,大萧小萧断然不信。
为难之际,肃远笑道:“二位神仙姐姐有礼,若说吹叶子这事儿,确实不是那姑娘所为。想是我们胡乱吹的……”
小萧怒道:“放屁!”再道:“敢情我们十里红庄的训蛇秘术能胡乱的?你又是什么人?竟敢大放厥词,找死么?”
金意琅连连摆手,道:“哎呀,姐姐呀,如今有两个快死了,再死几个,白亏我跑一趟,难得我有这份孝心不是?你们行行好,先带我们回去。我把差交了,管你们怎么处置他们都行。你们看啊,这里有四个男人呢,个个儿有力气,庄里苦活儿累活儿以后全让他们干。这会子,咱们别为那什么叶子再说了,可好啊?”
大萧小萧哼的一声,便不再说,走至车后,从棚上拉出一块木板子。
大萧道:“让他们后头坐去。”
金意琅嘿嘿一笑,转脸对肃远等人挤眉弄眼,示意:大功告成,逃出生天了。
在肃远和小马子、药先生、官之轩等人扶庄琂、三喜上那车子时,大萧见金意琅不动,对她道:“你还等什么?想留这儿收尸么?”
金意琅软声和气道:“哎哟我的姐姐,我许久不来,想你们想紧。我挨你们坐吧。那些个人脏兮兮丑八怪,我才不跟他们一起。”
说罢,拉住小萧上车。
大萧摇摇头,微微一笑,上车,调转蛇头,再对金意琅道:“夫人等着你,却料不到竟等出一车人来,犯不着献这么大的殷勤。别是我没提醒你,回去遭受个什么,别求我,你义父来也不顶用!”
金意琅连连点头,说自然的自然的。心里却暗骂:一群蛇婆娘蛇妖怪,我若不是想救琂姑娘,我这辈子都不想踏入十里红庄来,还以为我多新鲜多喜欢呢,这鬼地方,只怕也只有你们这些妖怪喜欢住!
金意琅心里骂骂咧咧,车子已滑行向十里红庄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