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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
庄玝到达这里,便见到梅儿和玉屏驱赶围观仆众的情景。再后来,入屋,见过老太太和郡主等人,她把庒琂想请老太太和郡主回去的话说一遍,老太太和郡主不怎么搭理她,仍对大奶奶发话。
大奶奶冤枉得很,此时,难以辞咎,百口莫辩。该说的她都说了,此刻再有说辞,便是推责了。只因臭草长在滚园。
而西府这帮子人将拿自己如何处置?东府知道后,又该如何?大爷若知道,他那性子怕是不肯依的。成婚以来,大爷疯傻成癫不定时辰,偶有好转,对她倒也真挚有情,只是有时没时仍对她叫唤碧池。如今日长月久,她待大爷好,大爷也眷恋她,一旦听闻她被西府怎么了,或她怎么了西府,大爷该如何自处?从平日关爱自己的程度而言,大爷必定拼命维护。
在大奶奶无话应对之间,老太太见郡主悲戚过度,转头怒问后头站着的梅儿:“怎没请大太太?”
梅儿吞吐道:“我们一心想大奶奶来,太太可不知的吧,她不管这些……”
老太太道:“去!把他们太太请来!”梅儿端礼,正要去,老太太又道:“慢着!别惊到你们大爷!另把大姑娘和大姑爷也叫来。”
梅儿应了一声,端礼出去了。
大奶奶凛然一颤,开口与不开口都难处,只好嘤嘤缀泣。
此时,庄玝看看外头的天光,道:“老太太,这时候等不得。要不,我们先过去瞧瞧,助一助琂姐姐吧!”
凤仙姨娘怕女儿乱掺合,抹着眼泪,轻声道:“你老太太和太太主理大事,怎不看时候呢?琂姑娘能医得,先让她医吧!”
庄玝为难十分,怨恨地看了一眼凤仙姨娘,道:“姨娘好歹帮劝一声老太太和太太,如此扯住是什么理呢!”
说罢,庄玝呜呜哭泣,拿起手绢掩面揩泪,然后向敷儿招一手,道:“敷儿,我们回去!”
凤仙姨娘看女儿如此无礼,又悲又气,追了一二步,终究不敢说一句重话,又转身回来给郡主端礼,道:“太太,她无心的。”
郡主摆摆手,只有悲伤,没任何气怒。片刻,转头对老太太道:“老太太,如今可怎么是好?”
老太太困顿不堪,捏拳举起,猛捶打额头,喃喃道:“多灾多难,躲过一劫历一劫,后世万安,福气是别人比不得的。我瞧他的为人,并非命软之人。才刚你听五丫头说了,他琂妹妹在,想是大安也未可知。”
因说要请东府大太太秦氏过来,郡主有些怕见她。这情景如何追究呢?自己派人去东府把她儿媳妇挟来,如今又仗着老太太在,再把她请来,怎么论,也论不下这个理。
郡主想避开,也想回去看庄玳。
老太太的心在追责上,又信庒琂有特异能力可医治得庄玳,显得没太着急。实际上,老太太心急如焚,可又能如何?真过去瞧他,一家子老少哭哭啼啼,还不如在此冷静,还能问出个根由,找出臭草质变的出处。
郡主见老太太执意,便沉下声音。
半时,屋里宁静,竹儿主觉地给老太太解开围额,想给揉太阳穴,她的手才刚触及老太太耳鬓,外头的梅儿跑回来了,惊慌失色,一进屋里,急声报告:“老太太,太太,二爷跟北府的二姑娘闹打起来了。”
郡主惊望,张口哑音。
老太太推开竹儿的手,瞠视梅儿,道:“叫你去东府,你赶去北府做什么?北府在三爷的院里?你的腿脚没方向还是你的舌头没方向?”
意思是让你去东府请大太太来,你说二爷跟北府的二姑娘闹,是去东府了还是去北府?可二爷才刚在三爷庄玳院里呢,未必先拐角去庄玳那屋?
是责怪梅儿有小心思,不听使唤。
梅儿听后,吓得面如灰土,急忙跪下:“老太太息怒!我是在我们府外头见的。”
郡主左右不安:“你二爷不是在三爷屋里么?怎跑外头去了?二姑娘怎又与他闹了?闹什么?”
梅儿道:“二爷请药先生来看三爷,二姑娘要拉先生去看太太。”
郡主本就伤心,添加这一事,越发的难受了,可怜巴巴的望住老太太,张了几次嘴巴终没成语。老太太岂有不知郡主的难言之处?便拍了一矮桌,道:“扶我起来!”
竹儿赶紧扶住,梅儿也从地上起来去搀扶。
老太太道:“你们这些别跪着了。都跟我往外头瞧去。”
转眼,珠翠叮当,裙摆细碎,满屋人浩浩荡荡,悲愤交加往外头去。还未行至西府大门呢,又见有小丫头子从外头跑进来,慌了口舌,禀告:“老太太,太太,不好了……”
老太太镇定道:“说!”
那丫头子无神无主地道:“二姑娘把琂姑娘给打了!五姑娘隔不开,掺了进去,姑娘们几个撕扯头发不放。”
老太太一听,“啊呀,天啊”的惊叹,老泪纵横。摆手向郡主:“快快!祸不单行,事贪不多呀!”
一众人赶紧扶住老太太加快脚步,老太太则让郡主和凤仙姨娘赶去前头。
等众人赶到那处——即是西府大道前端,还未到中府十字路口处,果然远远见一帮年轻男女混闹撕掰,一团团往这边,一簇簇倒那边,惊天动地叫骂呢。
人堆中心里,庄琻一手扯住庄玝的头发,一手捏抓庒琂的手腕,庄玝想隔开庄琻与庒琂,却被庄琻揪住头发;庄瑛扶住庒琂,庄璞和药先生跺脚甩手隔架,丫头们慌手失脚,帮这个不妥帮那个不是,跟着里头的人左摆摆右晃晃。湘莲也在其中,因见远处来一群人,早瞧清是郡主和凤仙姨娘了,再往后看,老太太也来了呢,她赶紧拉住庄璞,道:“二爷啊,瞧谁来了呢!”
庄璞顾不得湘莲的劝声,依旧对几位妹妹道:“闹这会子早两边都看齐了。妹妹们,求求你们别闹了,多少只眼睛呢,你们还是小姐姑娘不是?”
庄琻咬牙,狠狠扯住庄玝,道:“二哥哥说这些不如叫你亲妹子撒手,往后只有她是你妹妹,我不是了!”
庄璞怕庄琻的手扯太重会伤到庄玝,便按住她的手,道:“二妹妹,你何苦来!”
庄琻愤怒,喘息地道:“何苦?哥哥说得好话呢!你要大夫,我也来请先生?话说先来后到,怎么排也排不上你们呢!这府里的好医生,你们不是早请过去了么?琂妹妹跟我打包票了,药先生是请来北府的呢!我们太太只剩下一口气了,等着先生拿针去吊着,你们倒好,一来就把先生拉走,全然不顾我们太太了。”
庄璞几乎是吼着道:“我们三弟弟不是要死了么!”
庄琻呵呵冷笑,道:“谁不是要死了?只不过有多一口气和少一口气区别罢了!我们也免不得要死的,看前前后后,谁挣扎得过谁!我们太太里外的被夹着,谁来一句好话宽心?谁来探视一回?我们太太真是死了,你们怕不知道吧!三弟弟不好了,不还有什么神仙妙草能救么?头几日还这么好呢!”
庄玝被扯得动弹不得,听庄琻如此说,气道:“你们二太太头几日就不好了?不也天天大吃大喝?”
庄琻听得,鼓起力气,往地上扯。庄玝痛得泪水猛掉,就是没吭一声,也学她庄琻的手势那般往下扯,把庄琻疼得哇哇大叫。
庒琂倒不曾伤着,只是被庄琻一手拽住。庄琻与庄玝相互掣扯蹲下,她便跟着蹲下,活松不得。
末了,庄琻豁出去了似的:“要死大家一块儿死!孤鬼路上,大家各选独木桥走!不怕前后魂断寂寞!”
湘莲等近旁的丫头也说了:“老太太来了!太太来了!”
谁听?无人听,无动于衷!
少许片时,郡主和凤仙姨娘先到。郡主端住一副仪态,泪眼放火光,凤仙则替郡主发声,先斥责奴仆众人,又叱喝她们赶紧走开。
后头,老太太来了,上气不接下气,看到几姐妹混扭一处,几乎要被气得昏厥。
老太太道:“混逆的东西!贼不要脸了!”
老太太甩开竹儿和梅儿,亲自上去掰开庄琻的手。可庄琻的手如同金钩银爪,抓住庒琂和庄玝不放,论老太太怎么掰也掰不开。
老太太道:“再不放手,我统统撵到大街上,由人牙子捆出去贱卖了!都不要了!”
庄琻哪里惧怕,怒到颤声,道:“老太太也不替我们做主,琂妹妹说老太太指派子素去请药先生来看我们太太,二哥哥不讲理,见先生来了,推一波人来抓,抓不到,自己便追到我们府门,硬拉拽扣,定要把先生扣走,不顾我们太太死活了!”
老太太眼睛一闭,只有半口气儿的声音,道:“是我的意思!”
听得,庄琻“哈”的一声,不知是笑还是吐出一口气,抓住庄玝头发的手慢慢松开,而抓住庒琂的手依旧抓着,没放。她缓缓转头,晃走脸上的乱发,露出一丝凄楚目光,灼灼望住庒琂,轻声问:“琂妹妹,你说的话可作数?”
庒琂惊魂失魄,眨巴着泪眼,吞吐不成语。
老太太又道:“你妹妹听我的意思!还不放手!”过去扯开庄琻的手,接住庒琂的手,隔开了。
庄琻踉跄几下,狠狠倒在地上,除了她妹妹庄瑛快手去扶,其余人都不敢靠近。
老太太扶住庒琂,十分关心她,帮捋头发,又翻手举腕来检查,给人看着,仿佛这些孙子孙女,只有庒琂一人是亲生的,旁的都是无关紧要庶出的。
庄琻就庄瑛的手支撑起身,晃了几下,道:“北府草芥,枯衰至败,西府金尊,荣光珍贵!”拍了拍庄瑛的手,道:“妹妹,我们回去!我们跟太太一块儿死!这才干净了!”
老太太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郡主、凤仙、湘莲、梅儿等人见庄琻姐妹可怜,皆去劝庄琻,姑娘长姑娘短的,庄琻一面冷笑,只管晃晃颤颤,姐妹两人相互扶持往家走去。
此处,形同陌人,亲之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