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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玳怎会想到音乐声是由庒琂吹奏出来的?他还满心以为庒琂在镜花谢呢!
自那晚从凤凰阁回来,郡主便严令他们兄妹几人不得外出,特特让宝珠差人去搬来几摞书,无非是经、史、子、集此类,要他们在屋里读书。
庄玳的心记挂庒琂,还想:五妹妹的生日闹出人命,这事儿还没完结吧?不知琂妹妹现下如何?篱竹园的人是否放过她?
他几次向母亲郡主抗议,说要去北府红楼读书,在那里,兄弟姐妹一处,才能上心入心,记得东西,留在自己屋里,读死书,没得趣味。郡主则说:“北府这些时日忙着呢,你们兄弟姐妹聚在一块读书的事儿,以后再说吧。老爷也是这个意思,要你们各自在家安着,跟往时一样。”
庄玳不信老爷会这样安排。因为红楼读书这事儿:一,是老太太准许过的,二是老爷们也应过口。这么重要的事,怎说废就废了呢?到底,庄玳想,琂妹妹是我们西府的人,太太多半是不想得罪北府,故意远离避嫌,可不是变相惩罚琂妹妹了。让琂妹妹避嫌,自然也让西府的兄弟姐妹跟着而不去,方是一家人的意思。
这样的惩罚,对琂妹妹而言,真是大大的侮辱!
于是,庄玳趁他父亲三老爷在家,寻得空,跑来跟他说想回北府红楼跟兄弟姐妹们一处。三老爷听说庄玝生日那晚的事了,也知道郡主为那事焦头烂额处理的经过巨细,如今,听庄玳恳求,三老爷只摆出一句:“你们太太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按你太太说的做便是。你若再多事,我让人将你光堂阁关死,你休想再出来一步。”
光堂阁是庄玳的读书院舍。
看到父亲母亲如此坚决,庄玳无奈,也不敢顶撞,真怕他们发恨处罚自己。毕竟,母亲郡主生气起来,就没那么心疼人了,若不然,五妹妹生日第二天,她怎会把他们两人罚去凤凰阁跪泥塑?还跪一天到夜,不给吃喝!
过了几日,庄玳说想出去走走,要找肃远议学去,实际,他想逃离西府,往镜花谢去看庒琂,他知道母亲郡主不太喜欢庒琂,几次因庒琂处罚自己,所以,顺嘴撒谎找肃远就是此道理,岂料,郡主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照亮,压根不肯放,还叫人严守。一日几餐,睡觉前起床后,兄妹几人必到郡主跟前点卯问安。几日时间,相安无事也就过了。
庄玳抑郁不得解,挖心思的寻机会,一日,他悄悄的问庄玝:“妹妹,未必太太也要你关在屋里读书?”
庄玝说:“哥哥好生读书吧,我听太太说,过不了多久,要设考了。老爷和太太期望哥哥能中个名儿回来,老太太也盼着呢!哥哥心思在外,不入学术,可不是叫大人们心里落空,满怀失望?”
庄玳皱着眉头,盯住庄玝,道:“妹妹何时跟那些人一样,学会沽名钓誉的话?难不成妹妹这几日,奋发图强,专门学这套理论学问?”
庄玳反感,因此挖坑,言语倒有他母亲郡主平日显现的那几分刻薄。
庄玝冷冷一笑,道:“我要是个男儿身,别说是这些,天地混沌万物经学,我也要囊收在心,闯出一片天地。可惜我也只能困于闺阁,仰望哥哥有大好机会读书。”
庄玳以为她是受了郡主的责骂和施压,让她旁敲侧打他用心习学。说到此处,也就罢了。心想,庄玝早跟太太是一路人了,问不出什么来。原本,庄玳想问庄玝这些日子可出去找姐妹们玩了?可打听到生日那夜命案后续?最终也没问庄玝。
改日,庄玳又寻空问庄璞,庄璞懒懒散散的说:“你也不需问,老爷们很重视死人的事儿。把我也给关了。我听说,肃远至今仍留在家里书房,也没给出来。连同张府来的那两位,老爷们也招呼过了。”
庄玳震惊,道:“锦姐姐和张郎哥哥也被关了?”
庄璞笑道:“不知死的那个人是什么来头!”
庄玳道:“那姐姐妹妹们呢?琂妹妹呢?”
庄璞道:“先关心我们自个儿吧,她们用不着你关心的。你想,若不是琂妹妹牵连出事来,怎把我们困住了?想想我都来气。”
听出来,庄璞心里有怨气。自然,想打听庒琂相关事,未必打听得出来。
从庄璞口中听到,庄玝生日那晚死的人,府里担忧会牵扯出不好的来,因此,涉及的人都被家里关着。这不是明摆,庒琂未能侥幸?
庒琂可是打外头来的人,跟庄府人没半点人情血肉关系,真犯了什么,庄府里的大人们未必真心要保她!可她确确实实有恩于自己,自己也知道她被冤枉的。
他不能袖手旁观,避开不理!
这日,庄玳将复生叫来,偷偷叮嘱他:“等晚一些,你翻墙出去,悄悄儿的去镜花谢看一眼,也不需跟人说话,帮我看看琂姑娘她们可在里头便可。”
复生害怕,不敢去。
庄玳恐吓他,说不去的话,等日后太太放了,他就不留他在庄府伺候了。
复生说:“爷,你这么说,我横竖都得死不是?那我愿意得罪爷,也不愿意得罪老爷跟太太。爷把我撵出去,我身子骨还是好的呢,老爷太太撵我出去,手脚皮肉,怕没一寸是我自个儿的了。”
庄玳听后,骂复生胆小,不如他二哥哥那两个得力。遂而,放弃求助复生,改去找金纸。
到金纸这里,金纸说:“太太说,我一旦离了爷半时小刻,就拿我说话。爷要我出去,我如何出得去?”
寻一圈人,几乎是求助无门。无奈,想到庄璞屋里的湘莲。
庄玳对金纸说:“也不用你出去了,我写个条儿,你替我转交给一个人,办好这事儿就成。”
说完,信手提笔,写了几个简短的字,大约是请求湘莲寻隙出西府,往镜花谢去探个究竟,好让他放心。
金纸见说不用出西府,也牵连不到自己什么,应了下来。接过庄玳的信儿,悄悄去庄璞的屋里,一面找到湘莲,将信儿交给她,至此至终,一句话也没说,交了信便走了。
过了半日,湘莲差人来书房,说寻二爷,偷偷的将一张纸塞给金纸。金纸识意,收了信儿,往里头转交给庄玳,庄玳一看,高兴得不得了。
是湘莲的回音,信里说:“姑娘安!”
当晚,郡主差人来将庄玳接入承福苑,再也不让他在他日常居住的院子里住了,复生仍留在身边伺候,金纸则让留在原来院子里守着,不让跟。
庄玳听到庒琂无事,开心着呢,没思想到其他,郡主让他搬就搬吧。如此,又过有许多日。
正好这日,湘莲来承福苑给郡主说事,在院子里撞见庄玳,庄玳禁不住欢喜激动,特特地朝她致谢。湘莲怕引人注目,躲躲闪闪,似有若无地应说:“爷住进太太这里,哪里是我的功劳。别这般谢我,爷该谢太太的疼爱才是。”
庄玳敬重湘莲的为人,一直以来,她忠心、善良、细致,这些品格,府里许多人都比不上她呢。他也想到,湘莲此般躲闪,必是怕受到牵连处罚。
于是,庄玳道:“无论如何,日后我有机会,一定多谢姐姐。”又拉住湘莲的手,低声道:“姐姐再帮我传个信儿。”
未等湘莲挣脱拒绝,庄玳变了脸,嚷嚷道:“湘莲姐姐你就依了我吧!”
庄玳竟撒娇纠缠起来。
吓得湘莲花容失色。
只见纠缠几声,庄玳改口道:“二哥哥屋里那本书我早想读了,但他不给人!你私心借给我一二日,若是你怕回去不好交代,这会子我拿一本书压你那儿,哥哥责怪你,你好歹有个说法交代!”
说着,拉住湘莲的手往自己屋里去。
入了屋,松开湘莲的手,躲在门边偷看外头,看是否引人注目了。见无人,再回身来向湘莲作揖致歉,正色道:“姐姐稍等。”
他飞快去桌子边上,拿起笔,墨也不研了,沾下口水就在纸上写:
“门里门外皆非客,待见昔日书折芳。
承福苑即日寄偈妹妹万安,庄玳短书。”
写完,搁笔,将纸折好,匆匆交给湘莲,叮嘱她道:“姐姐,我这般做作是担忧琂姑娘,怕她多心。姐姐知道,琂妹妹对我有恩。如今境况,太太和老爷嘴里不说,可我觉得大家都针对琂妹妹了。我再不出声言语几句,怕也无人替她说话了。可是,我如今什么话也说不上,只能宽慰她几句。请姐姐替我把心事传递给她,我便了无遗憾了”
湘莲本想拒绝,可听了这话,心里犯软,接过来收藏。当时,庄玳赶去书桌,随手拿一本书塞在她手里,大声说道:“这本书是我跟二哥哥交换的。姐姐拿好!”
湘莲满目惊慌担忧,颤颤地接稳书。
庄玳推着她出门,道:“谢谢姐姐。我一定会好好研读二哥哥这本书,不会辜负太太对我的厚望。请姐姐速速给我拿来!”
湘莲几乎是被推着出门。
庄玳嚷完那些话,又低声交代道:“姐姐小心。”
看着湘莲往外走,庄玳不敢逗留在门外,遂而入屋,透过窗户看湘莲是否远离。
依在窗前一看,恰好看到郡主站在那边门下,将湘莲叫住了。
这一幕,可把庄玳吓得两腿打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