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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曹氏要来,庄琻和庄瑛姐妹二人先行走了。她们不愿跟自己的母亲打照面。
庒琂心存多虑,怕冲撞长辈,不如庄琻洒脱能离开,只好留下听太太们说话。庄琻姐妹离去当即,庄玝问庒琂怎么来了,庒琂说听闻庄玳病了,过来瞧瞧。因说到庄玳病了,庄玝附和说也想去看看他。得庄玝帮衬,秦氏也出了话,对郡主说就让庒琂去瞧瞧去吧。郡主倒没表态言语,那时,庄玝已快手拉庒琂出去了,后头,三喜和子素紧随。
到了庄玳屋内,果然看到他躺卧在炕上,面貌精神,却不像是病着的人。入门时,外头站有几人,把守着门,庒琂还想:莫不是怕他不安心养病,太太叫人守住?
等见了庄玳,庄玳一骨碌从炕上起来,对庒琂道:“妹妹怎么来了?”又跑去门口张望,望了一回,对门口守着的人道:“想是太太放我出去了,你们别守了。回吧!”
说完,欢天喜地走进来。因不见金纸和复生在旁边伺候待茶,便伸仰脖子叫:“还不快上好茶来。”
叫了一会子,没见人应。
庄玝的丫头子敷儿提示道:“三爷,别叫了,复生和金纸关在柴房里头呢!”
庄玳惊讶,愣了一回,唉声叹气坐到炕边,道:“何苦为难他们。”
庒琂不知发生什么,便问:“怎么了?”怕庄玳为招待的事难为情,又道:“我不渴。不用这般招待我。我听说你病了,过来瞧瞧。如今看来,你竟大好了。”
庄玳红脸,低头沉思。
庄玝在一边道:“我也跟姐姐这般想。原想过来瞧,被姨娘骂了几顿。我还以为哥哥得了什么麻风病要传染给人。今日一看,精神跟猴子似的。”
遂而,庒琂和庄玝叽叽咕咕说了些埋怨庄玳的话,庄玳一口没反嘴。
此处根究起来,得从那夜翻墙入院进镜花谢说起。
那夜,大雨惊风。
庄玳和复生挑灯来镜花谢叫门,没人应开,他们决定翻墙。复生趴在地上作庄玳的垫脚石,他以此上了围栏檐顶。那时,庄玳在顶上,尚未抓稳,忽然后头有人怒斥,惊惧之下,他摔落了。
叱喝之人是他母亲郡主。
原来那日白日,庄玳与姐妹们从红楼去东府寻庒琂,打断了太太们拷问庒琂说话,此处私密,不能让孩子们知晓,故而太太们各自散了。郡主领着庄玳兄妹三人先回,到中府外头,郡主让庒琂回镜花谢,不料庄玳想跟庒琂去,被郡主拦下。母子几人就此回西府。
回到西府,郡主将庄玳训斥一番,大约骂他不用心习学,整日带姐妹们乱跑玩耍。为了严控他,叫几人牢牢实实守在他屋舍门外,不给他出去。
庄玳不甘心,顶撞郡主说:“太太说身子不舒服我才回来,若不然,此刻我找琂妹妹讨论学问了。”
这话可把郡主气坏了。
郡主劈头盖脸对他道:“没嘴脸的东西,你妹妹学问高,是要考状元还是要做先生?别一日日折腾你五妹妹完了又折腾你其他妹妹。自个儿没个认真的心,全学你二哥哥了。”
于是,再叮嘱复生和金纸,说:“你们好生在屋里看着,你们爷出门了,我扒你们的皮。”
后来,庄玳寻得机会,溜了出来,去镜花谢吓唬庒琂。庒琂主仆被他吓唬,很生气,没留他,将他赶回去了。回到西府,复生和金纸吓得不成人样,二人又将庄玳责怪一顿。
庄玳心里憋屈,对二人道:“这府里容不下我了,太太绑我,你们也绑我,连琂妹妹那边也不待见我了。我碍你们什么了?”
因此,庄玳负气往床上睡觉去了。到了晚间,郡主差人来送饭,庄玳假寐,推着金纸去回,说他病了,才睡下不想吃。郡主知他脾气,多半是怄气,便将食物放在屋舍里,吩咐金纸和复生仔细伺候,便没再管。
谁知,夜里下雨,庄玳听到雨声,想起白日戏弄庒琂时,把她屋顶打穿洞了,因想镜花谢那处漏雨怎么办?百般思想,心意难安。终于,他把复生叫进来,说:“你把门外头的人叫开,我要去镜花谢。把琂姑娘屋顶打烂了,得去帮她修补修补。”
复生吓得软跪在地上对庄玳爷爷祖宗的求,庄玳仍然说:“你不去,从今儿开始,我不吃不喝,等我要死了,我告诉太太,说是你们饿死了我。”
复生无奈,去找金纸议论。金纸也怕事,又来求一回。
庄玳终是不忍,对金纸好言道:“姐姐,你若顺我这回,日后我记你的好。我这一日闷着,心里不舒坦。外头下雨呢,又是大晚上的,能走哪里去?我就是出去松散松散心情,回来了好吃饭安心读书。你到太太那儿去,也能挣好脸面。”
庄玳连骗带哄,真把金纸说动了。
最后,金纸去引开守门的那些人。庄玳让复生去拿伞和灯笼,主仆二人贼手贼脚从偏门出去了,一径往镜花谢去。
话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等事怎瞒得住府里诸多眼目?不知外头谁人看到了,赶去报告给郡主。郡主听闻,勃然大怒,叫人撑伞打灯,沿庄玳去的路径跟去。
果然到了镜花谢外头,看到庄玳主仆两人行这等龌蹉事来。
郡主盛怒之下,不顾他是否有危险,叱喝一声。
谁想,庄玳受了惊吓,从檐顶上掉下来。
郡主管不得他摔重不重,她只担心老太太的人看到,遂而,急忙叫复生将庄玳背回去。回到西府,二话不说,着人将金纸和复生拖到院外头毒打。毒打完那二仆,郡主的气仍未消,又叫人拉往关柴房关闭以作惩罚。因动静大,凤仙姨娘和庄玝来瞧,郡主说:“那两个贼东西挑唆你哥哥做坏事,关他们个死活,看知道不知道厉害。”
庄玝听闻关乎庄玳,便说想去瞧瞧,可郡主说:“别瞧了,你哥哥病着了。这几日,出不得门,见不得人。你也别来找他了。”
尔后几日,郡主加派人马日夜守着,不给庄玳出门半步。
直至今日,庒琂来西府,碰上秦氏在旁,秦氏帮腔,郡主不好回嘴,庄玝又想看她哥哥,便拉庒琂去了。得了这样的机会。
如今,兄妹三人见面,居然是这样的情景。
庄玳听闻庒琂说自己病了,叹几回气,道:“是病了,病得颇重。妹妹们不来瞧我,我定是要死了。连口茶都吃不到。”
说罢,伤神起来。
庄玝摇头作笑,对敷儿道:“你去找湘莲端茶。”
敷儿听后,端礼出去。没一会儿,湘莲跟敷儿一同过来,也没见端来茶水。
湘莲一进屋,笑脸说道:“我们屋里那位二爷摔茶杯茶壶,满屋子的碎片。你们找我要,我去找太太要去了。猜太太说什么了,太太说,让他们吃天上的雨水去!”
这话刚停,庒琂脸色剧红,庄玳的脸也红了。
庄玝不解,问湘莲:“你那里一口茶壶都没有了么?太太也真是的,这怎么的了?一会儿晴天一会儿阴天。哥哥见琂姐姐来了,要讨杯茶给她吃呢。复生和金纸被关在柴房,外头守着那些人,跟泥菩萨一般,动也动不得,这才找你的。”
湘莲摇头,又说:“我过来时,在外头撞见太太身边的宝珠姐姐。”
庄玳猛然惊喜,急问:“太太要放我出去了?”
湘莲白了庄玳一眼,道:“爷,你少让太太操心吧!宝珠姐姐说来请琂姑娘过去。我说我来给爷回个话,可以代她转告一声。宝珠姐姐没来,如今,我帮她转告转告,请姑娘去太太那边。”
庒琂知太太们叫她过去所为何事。
听毕,庒琂起身,僵笑着脸面,没说什么。
庄玳道:“妹妹,你见太太了,好歹帮我求个情让我出去吧,你跟她说,我知错了。”
庒琂心里暗苦:我如今自身难保,如何替你求?
于是,庒琂无话可答,招呼三喜、子素二人往太太那边去。
路上,三喜将随身带的药物拿出来给庒琂看,说:“姑娘,还送么?”
庒琂摇头,同时,紧紧攥住手里的香囊。香囊是庄玳那夜遗落的,本想过来还给他,终究没还成。
一会儿后。庒琂主仆三人到了郡主屋里。
眼下,曹氏也来了,坐在炕下椅子上。那炕上,坐有郡主和秦氏。
进来时,屋里人还说话呢,等她一进门,屋里人停下言语声,都将眼睛望住庒琂。
施礼完毕,郡主示意宝珠端来凳子,请庒琂坐下,又吩咐说:“把外头的门关好。”
宝珠去时,拉了拉子素和三喜,示意那二人跟出去。
子素和三喜随宝珠出去,眼神流露的担忧全部搁在庒琂身上。庒琂垂头勾脸,倒没正眼看她们,余光之外,见她们随宝珠出去了。
太太们要她来,无非是要议论说东府的私话了,该怎么回复呢?四姑娘和大奶奶才来央求自己,这当下为难人呀。庒琂心想:越是到这样情境时候,自己越要镇静自若。
郡主发话了,对曹氏说:“太太,今日要问什么,问吧!琂丫头特特的来,就等你了。”
听得这话,庒琂心里忽起憎恨:西府太太倒是会做人,拿自己出卖给曹氏。果然,这一家子在明眼人中扮谦谦君子,实地里,竟是这样的行为处事。男的如此,女的也如此。
这一想,庒琂更肯定是西府老爷庄勤陷害卓府,导致卓府血案发生,令自己沦落至此。
倾刻,熊熊恨火燃烧在胸,要炽化了自己。
未等曹氏问话,庒琂先抬起头来说了,道:“太太想问我,东府弟弟的事儿,是么?”
郡主惊愕,深深凝望庒琂。
曹氏和秦氏露出微笑,点头说是呢。
庒琂轻启唇角,拿起手绢擦了一回,借瞬息机会,缓一下话语的思路。待将手绢手下,她才清楚的说道:“不知太太们想听什么话?”
曹氏笑道:“这姑娘说话跟你太太没两样,一句话不留缝隙。”故此有意看了郡主一眼。
郡主蹙眉,嗔向曹氏:“何苦带上我。太太有话问,尽管问,别日后说我包庇人。”
曹氏冷笑几嘴巴,道:“太太想得多,我没那样想的。话说东府的事儿跟太太何干?跟我也没干系。我是替太太问的。”又把秦氏看一眼。
秦氏懒得搭话,耷拉着头脸不应。
尔后,曹氏对庒琂道:“我问你,你那日看到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