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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圆监看,刀凤、剑秋及一帮婆子受命看押庒琂回到镜花谢。进了院子,慧缘迎了出来,正要开口说话,又看到身后跟着贵圆、刀凤剑秋等人,掩口不表。
穿过院子,进堂上,子素撩起帘子也出来了,待要开口说话,也看到堂外站几个人,便闭口。她知道贵圆是曹氏府上,极厉害,看情形是发生不好的事。瞧那几人的脸色,雾浓浓的一股煞气。
三喜脸上一堆的怨色,想出口给慧缘跟子素说一句半句的。庒琂知三喜的性格,必不等她开口就扫了一眼。慧缘会意,连忙上前一把三喜拉到掩蔽角落,轻轻抚上她的嘴唇。
子素满是担忧,小心翼翼扶了庒琂落座,就手倒一杯茶水给她。
庒琂接了水,微微抿半口。忽然,听到堂外传来声音,是老太太处的竹儿来了。
只听到外头竹儿的声音道:“都回去吧,太太们那边还要照应的。老太太过一会子要来,什么话自有老太太问。”
贵圆声道:“老太太、太太都说叫我们看着。才一会子,看紧总是没错。”
竹儿冷笑声道:“我是来递话,这里是老太太寿中居的地儿,就算琂姑娘真要逃出去,东西南北府大门不出,各边旁门角门还不是各府里的。老太太才刚是气话叫你们守着。”
贵圆等人也不反驳,就去了。
细细碎碎听到脚步声远去,一会子后,竹儿进来,迎笑微蹲下礼。
庒琂先开口,只见竹儿道:“我让她们去了。事情来龙去脉没弄清楚就扣那么大的冤头,叫谁心里也不舒坦。老太太心里是明白的,特特让我来看看。好叫姑娘心里有数,总归是要查个水落石出。到时头是头道是道,是不怕的。我信姑娘不是那样的人。”
庒琂听闻,舒出一口气。在这个大宅院里,女子多,口舌多,心眼也是多。那时母亲说过,这样大宅府,多少阴暗处的勾心斗角,进来些日子小波澜看到几处,好在都有惊无险。此次危及庄府子嗣,非同小可。再者,是有人打心底要把自己抽出去。
看得明白,心里自然就仔细了。
心里越是仔细,越是忐忑后怕。所幸老太太还是愿意相信自己。
庒琂微微垂下眉目,把才刚那一窝的冤气沉了下去。
竹儿道:“老太太说今夜是中秋大节,理应喜尽,发生这样的事换谁都不愿意。”
子素一脸的冷淡,嘴角努力扯了数下,再环三喜和慧缘一眼,看她们皆垂目下气,自觉里头所涉的事是严重。
看到庒琂不言语,子素动了下身子,伸手接过庒琂手中的茶杯,道:“茶水凉,给姑娘添热的。”
竹儿微微一笑,上下打量子素。因看到子素的手和脸有伤,故道:“老太太那儿还有些上好的药。赶明儿我给拿些来。”
子素心中一暖,很快便消了,冷道:“感谢了。”
竹儿看庒琂一言不发,不再说什么,垂下头脸要退出去。
此时,庒琂扶桌而起,脱口问:“小姨娘如今怎样?”
竹儿转身笑道:“之前的大夫不太中用,老太太托人把宫外的老太医请来。说是能保下了。姑娘尽可放心。”
庒琂捂住胸口,比此前更加舒心,含笑目送竹儿出去。
三喜尾随竹儿后脚,看到她出了院子,连忙把门关上,又急与慧缘把庒琂扶进里屋。进屋内,慧缘早按捺不住疑惑。
未等庒琂说话,三喜已快言快语将小姨娘中毒的事没头没尾道了出来。
慧缘听完,愣愣坐了下去。
庒琂生怕扰了子素,命三喜扶她去歇息。子素不愿。庒琂对她道:“姐姐刚听到了,老太太是护着我的。也不打紧。再者小姨娘没事了。姐姐身上还有伤,不适宜再为我劳心。”
子素想着留下必定让庒琂更加心神不安,故由着三喜扶进去。才走,慧缘便拉住庒琂的的手道:“姑娘,这分明……”
庒琂手指立在嘴上,示意禁言。
三喜走了出来,忿忿道:“我就瞧着二太太没好心,让玉圆给我们送花赔礼。刨那么大一个坑,是要把我们都推进去埋了。”
慧缘拉住三喜,三喜依然道:“就算当二太太的脸面我也要问。姑娘才刚在那边就不该扯我,不然我早就供出来了。他们也不寻思,我们哪里就知道夹竹桃能害人有毒了?再又说了,我们跟小姨太太没仇没怨的,犯不着害人家。”
庒琂劳神揉了揉脑门,懒懒地道:“好话都给自己说了,那还要好人做什么?你竟一点都没长在心里。”
三喜再要顶嘴,慧缘一把拉住她,又低头对庒琂道:“姑娘,三喜说的也没错。总归是要想法子圆说才好。”
庒琂十分无奈,笑道:“如何圆说?我们戴花出去人人看到,花没在头上人人见到。大夫查了碗,上面正是花蕊残留。可不是圆了。”
慧缘道:“老太太有心保我们,可也要有话说不是?”
三喜抢道:“就说花是二太太那边给的。自然就能查到二太太那边使出的手段。小姨太太的伶俐跟二太太的人去端的酸梅汤。”
庒琂道:“如是她下毒会叫自己的人去?还这么明目张胆?”
这话把三喜的愤气压回去。
慧缘思索着道:“有道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是不知道二太太跟小姨太太有什么积怨。”
庒琂摇头,心中也是相当疑惑。
慧缘道:“日常二太太最不待见姑娘,如今添二老爷外头那个,不好的都推给姑娘了。”
三喜冷笑道:“二老爷外头有什么人跟我们姑娘何干?真是笑话。我们姑娘不进庄府,他二老爷就没有外头的那人了?”
庒琂觉得聒噪,起身要歇息,三喜这才会意收住嘴巴。与慧缘服侍好庒琂睡下,两人走了出去。到了堂厅外头,三喜依旧说明日检举二太太。慧缘劝几句,三喜也不受用。故两人你思我想的回屋躺下。躲在围帘后头的子素听到,心思思又到庒琂屋里来。
才进屋,看到庒琂背在床上抽泣。
子素思想半分又悄悄回身出去。
次日宅院皆安,老太太早早差个小丫头来传话说不必过去请安。庒琂等人就呆在镜花谢二门不出。至十八日,庄玳悄悄翻院墙进镜花谢,还未溜进堂厅,廊下的鹦鹉倒先开口“给三爷请安”。这吓得慧缘和三喜从里头跑了出来。
庄玳见两人,小声道:“你家姑娘睡着?”
三喜两眼一翻,扭头进去。慧缘委身下礼,回道:“三爷怎么来了?”
庄玳指了指院墙,笑了,也不跟慧缘搭话,一头进堂厅,往庒琂屋里寻去。子素在屋里头正跟庒琂说话。见庄玳进来,子素会意走出去。
庒琂拉住子素,不给她离去,抬头朝庄玳道:“三哥哥怎么来了?”
庄玳顺一眼子素,没好意思起来,故抓耳朵道:“外头也没妈妈看着,妹妹可以出去走走。”
庒琂对子素一笑,只顾道:“院子门倒插,也没见敲门声音,我丫头什么时候有通天的本领,准知道你来了开门的?”
庄玳呵呵直笑,坐到桌旁,自顾倒茶喝。子素淡淡的并不招待。
三喜见庄玳这般笑,本是在偏室烦闷,一股气冲出来,冷冷道:“爷知道我们姑娘冤枉,遇了这样的事不帮说话,此刻还这般来笑话。姑娘是不说,我看着实是冤了天了。又遭爷翻墙过院偷来笑话。不知爷是什么个意思。”
三喜不顾慧缘和庒琂使眼色,一股脑说。子素对她倒是一脸敬重之色。
庄玳自知笑过了,心思也不合时宜,便收敛,起身对三喜打了个躬,又对庒琂等人打个躬。
庒琂和慧缘回礼。
完毕,庄玳复坐,一本正色道:“我原是担心妹妹心里为此烦闷,来帮调解调解。”
子素“哼”地笑道:“我们老家常人说‘打人一嘴巴,赏你一块糖’。好心好意未必是靠说靠笑带来表示真切。”
庄玳举目看了子素,性格样貌清丽,气格凛出万分的桀骜。
庄玳谦道:“依妹妹说,如何做才是真切?”
子素道:“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她这般云淡风轻念说,也不正眼瞧庄玳。庒琂知这话讥讽庄玳,心里觉得子素言辞过于愤懑,遂去扶了子素的臂膀,轻轻隐按。子素哪里不识得,转头怨怨望庒琂半眼。
子素哪里能知道她昔日金兰姐妹如今的境地,如今之隐忍。
反之,庄玳尴尬点头,不加责怪,笑道:“这位妹妹也是才情暗藏。怪不得妹妹冒那么大的头要了妹妹来。”
子素接着冷冷道:“还有的呢,爷要不要再听?倒是承不起‘妹妹’的叫,外头的才是你家的妹妹。”
庄玳微微顿笑,向慧缘示意添茶,一头回说:“那……愿闻听见。”
慧缘去添茶,在子素没出口前,插一句道:“爷来这么会儿了,回去读书是要紧。不然太太知道要怪罪我们姑娘了。”
子素嗤道:“是了!‘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中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该是多加习学,不负公子之名声。”
说完,子素扭头到里屋。
庒琂左看子素离去的背影,右顾庄玳神情。终于抛下庄玳等人追子素到里屋。
看到庒琂也去了,庄玳觉着无味,便起身,淡淡然出去了。慧缘怕此事牵连头天的事来不好,跟出门,到外头一把庄玳拦住。
慧缘求他道:“爷莫生气,我们姑娘不是那意思的。”
庄玳假装整理衣帽,迟疑不回音。慧缘急了,哀求道:“爷是知道我们姑娘的心。”
听毕,庄玳转了一个面容,顺势拉住慧缘的手道:“你姑娘可知道我的心了?”
正好院外门头铁环惊响,庄玳此拉扯,实实把慧缘吓到了,急急抽手回避。
慧缘想迅速折身回屋,走几步思想不妥,又低首转回,到院门边,从门缝望外瞧一眼,见是有个人影离去。
慧缘知道才刚景象被人偷窥了去。心里悲苦,终究没表示出来,只快手把门栅移开,打开门。
庄玳闷闷挪开脚步走出去,经过慧缘面前,轻声道:“叫你们姑娘放心。”
慧缘脸色一热,自顾勾头,软软回声道:“谢爷了。”
等庄玳走远,慧缘才整理衣饰,再反手关门。落门插时,犹豫一会子,末了,轻轻把门掩便了。从院外进厅,再往里屋去,隐隐约约听到庒琂训斥三喜说话。
三喜悲悲戚戚哽咽,子素倒是为三喜吐气说话,声音极是凌厉。
经才刚门外的拉扯,此刻慧缘内心杂味翻滚,多少知晓会引来不好的话端。正犹豫要不要往里头给姑娘通说一回,忽听到院外头细细碎碎传来脚步声。
可不是真来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