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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上的轰隆声,间隔渐渐拉大,但力度越来越强。原本已经坍塌成废墟的天脉山,进一步开始崩塌。山中古木相继倾倒,进而被淹没。短短的一天时间,天脉山就好似从一个青壮少年迅速退化成佝偻的老人,山体矮了一大截。
天脉山如此,天下诸方皆难逃厄运。百姓罹难,万灵遭殃。诸派弟子虽然在努力营救百姓,但是轰隆声不断,地震持续,百姓死亡人数仍在快速攀升。
许多人抱着尸体哭天喊地,悲痛欲绝。但更多的是人,是无助地战在废墟之中,灰尘粘住了眼泪,却露出惊恐万状的一张脸。
空气中全是呼爹唤儿的惨叫声,声音因悲痛和恐惧,变得异常凄厉,远远地传上苍穹。
诸派弟子忙碌地救援着幸免的百姓,但是看着眼前的境况,即使心境沉稳之人也开始颤抖起来。
而这些惨状,还算不得最糟。此时此刻,靠近极恶海的海滨之城早已被乌黑的海水倒灌,死尸在海水中不断囤积,又不断被冲散。
不仅如此,随着地震幅度的加大,海水如同猛兽一般还在向内陆蔓延。极恶之海的凶名真真切切地表现了出来。
墨家沦陷后,徐州各地仅存一些零散的弟子。这些弟子拼命想多救几名百姓,可惜最后连自己的性命也搭了进去。
扬州之地,因阴阳教教主邹旬占卜先知,早做了防范,提前让百姓撤离,情况稍好一些。但是阴阳家还是低估了天灾的威力,数万百姓在前面逃命,极恶海却紧追不舍,随时要将这些生灵吞没。阴阳家弟子已然尽了全力,而掉队的百姓仍在数以百计的死去。
还有一些地域,强震之下,地面塌陷,竟和九幽之地贯通,或岩浆喷发,或阴气肆虐,其灾难虽各有不同,但惨叫声天下如一。
曾有诗云:牵衣顿足拦道哭,哭声直上干云霄。其情其景,令无数人唏嘘。可是,正在经历末日的百姓,“哭”已经无法表达其内心之惊惧和无助了。
然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开始而已。
随着轰隆声的加剧,苍穹之上已然泛起了明显的波纹。百姓无知,惊呼“天要塌了”,跪地祷告,求神宽宥。而明白内情的诸派弟子,不时也呢喃道:“天真的要塌了。”
此刻的洛龙城与别处不同,死寂中透着汹涌。
中天结界尚未遭到攻击,但因为祭台法阵的缘故,此处结界早已薄弱。随着外层结界的破裂,结界之上阴气加剧,向下方传输阴气的速度也快了数倍。
滚滚阴气,如注而下。百里之外,唯见黑气密布,已然看不到丝毫洛龙城的丝毫影子。而在黑气之中,数千僧人盘膝竖十,永久地合上了双目。
庄严的诵经声犹在风中回响,但无尽的阴气已加速向周边城镇蔓延。阴气杀人速度之快,比洪水猛兽还要凶悍百倍,不仅普通百姓沾之即毙,修为不高的诸派弟子遇之也难以幸免。当初廖无尘用尽各种手段,与妖王合谋建起祭台法阵,目的只是想要减轻(下)阴界的灾祸。却不想,竟为恶龙为祸九州提供了方便。
这片天地,饱经沧桑,无数黎民在尘埃中哀泣。而这一切,都完完整整地投影在肖逸脑海之中。
肖逸虽在炼化龙魂,但其神识已与天地融为一体,天地中的任何变故都仿佛发生在其脑海中。
为了加速修炼龙魂,他本应凝神守一,不为杂事相扰,但是看到天下百姓的苦难,他又怎能无动于衷。
尽管他明白,九州再无龙神保佑,他已成了天下生灵的依靠,但是无论如何他也无法保持平静。
这半日的时间里,他已将睚眦、负屃之魂炼化,灵魂之力暴涨,对天地的感知也更加敏锐。在那一刻,他似乎有一丝明悟,似乎对天地有了更深的理解。可是,感悟是一个不可预知的过程,或是瞬间,或是三五日,时间不可控制,当前时不我待,在没有炼化龙魂之前,他还没有时间去参悟。于是,他只能继续凝神炼化龙魂。
然而,龙魂的灵魂之力比他要强横了数十倍。尽管经过了融灵宝盒的净化,但其灵力中自有一股高昂而尊贵之感,竟然万分排斥肖逸的灵魂,久久无法融合。
肖逸悲痛百姓苦难,可有无法尽快炼化龙魂,情不自禁间,悲恸之情开始随着其神识蔓延。
天脉山周围正在享受最后时光的人们,忽然感到莫名的悲伤,惊讶地抬起了头。而更远之地,人们竟不自觉地留下了眼泪。
悲痛之情不断蔓延,片刻影响到了整个九州。于是,天空不再晴朗,骄阳不再明媚,风中持续这哀伤,令生灵悲恸,万物默哀。
这时,西南方向,沿着百万大山和冰刹海交接之地,在即将到达天之边沿的地方,有一个风尘仆仆的僧人,忽然抬起头来,望着九州方向,疑惑道:“大慈大悲?如此强大的意念,怕是方丈大师也没有这般境界吧?”
心中虽然十分疑惑,但是想起自身任务,又转头向前行去。他要在浩劫中保护佛家传承,就必须尽量远离九州。
曾经的美好已然远去,全天下都沉浸在一片悲伤之中。
人们的祷告和哀求,未起到任何作用,那摧毁的轰隆声依旧持续。天空上的波纹越来越明显,震动也越来越大。惶惶九州,已再无一间完好的屋舍,满目疮痍,哀鸿遍野,人间已不能称之为人间。
一日之后,豫州洛龙城首当其冲,终究成了恶龙的突破口。
随着令万灵至聋的惊天之声,天空上开启一朵光芒四射的莲花。但是莲花很快被黑气淹没,消失无踪。眨眼间,天空一片昏暗。
就在中天结界被破之时,洛龙城中一处地面突然裂开,浓重的阴气竟从地下涌出。一道身影随之跳出,落在地面上。
此等场景,对于九州之人来说并不陌生,正是那开启过无数次的阴阳井。每次阴阳井开启,都将对九州造成极大影响,破坏甚巨,但是这一次对遍体鳞伤的九州来说,已经无关痛痒了。
那人站定,看到眼前之景,顿时一呆,悲痛道:“上阳界也无救了吗?”
而这时,天空传来一声大笑,道:“墨龙,本神来了。”
那人抬头,正好看到一条巨龙张牙舞爪地滑过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