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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互对视一眼,凤墨焦躁地走动开,来到沈榭面前俯下身子,像是在询问什么,竺紫琴则负手长立,静静于暮色中注视着越走越近的马车。
马车停驻,车里的人没露面,却是赶车的下人唤道,“敢问二位,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吗?有没有在下可以帮忙的地方?”
凤墨抬起身,眉头微蹙,抱拳道,“多谢小哥,我们的马车可能出了点问题,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不知贵家主人可愿行个方便,把我们送回城中?”
“城中何处?”
“我们歇脚之处,得悦客栈,小哥可清楚?”
“上来吧,小的送二位过去便是。”
“那……”凤墨转目望向车厢,缀满珠石的团花帘内毫无动静。
“二位不必客气,是我家主子叫小的回转来看看二位有什么需要的,他本人早已在前面下了车。”下人瞧出了凤墨的犹豫,恭敬地解释道。
“噢?”凤墨心头暗惊,满满地被失望之意充斥着,比刚才还甚,“你家主子急人所难,我等感激不尽,可这样岂不是就耽搁了他赶路?”
“无妨,我家主子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他说自己要走几步散散心。”
“有劳小哥了!”凤墨谢罢,扶着竺紫琴上了车,青长英的下人便催鞭驱车疾奔起来。
车驾内,凤墨跟竺紫琴相对而坐,青长英果然是个事事追求完美的人,车内装饰奢华繁复不说,座位是又宽敞又松软,铺着厚厚的软垫与深紫色的团花长绒丝毯,两人间膝头前还有一方小小的案桌,摆着几盏果品与点心,案下的横板则置满了百合花束,使得整个车厢幽香弥漫心驰神畅。
凤墨把周遭打量了个遍后,冲着竺紫琴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然他却发现竺紫琴面色平静,好像对这个结果丝毫不在意,或者这个结果早在她的预料之中?凤墨很是狐疑,但他怕给青长英的下人听去他们的谈话,故忍了忍,强把疑惑暂时压在肚里。
一路相顾无语,到达得悦客栈门前,竺紫琴随在了凤墨的身后下车,她离去的位置,丝毯上赫然多出了一只香囊,香囊是雪青色绫罗所缝,没有绣任何花样,看上去平白无奇,且布料跟凤墨身上的衣服料子是一样。
进了得悦客栈,竺紫琴不仅续订了前日为凤墨订下的上房,还在隔壁加订了一间,两人上得楼去,凤墨推开窗户,望见青长英的马车已走远,便关了窗户,看定竺紫琴道,“你到底搞什么鬼,干嘛非得订下两间房,莫不成你还指望着青长英回头能主动找我们?”
竺紫琴掩好门,在桌旁坐了,又自己给自己倒了杯水,“是啊,为何就不可能呢?”
“你脑子里都在琢磨些什么啊。”凤墨相当无语,“青长英让下人驾着空车来帮忙,明摆着就是不想见我们,你凭什么指望他还会再来找我们?”
“看看吧,他会不会来找,明日即见分晓。”竺紫琴悠闲地喝着水,慢吞吞地答道。
“你是不是又耍了什么阴招?”凤墨想起来竺紫琴在车上就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不由得终于道出了疑问。
竺紫琴笑笑,“青长英固然好逑美物,可他毕竟一直从事的都是下三流的生意,所以千万不要低估了他的戒防之心,你想想哪一个开赌坊的,会冒然相助不摸根底的陌生人,与他们同车而坐?何况我们出现在上清园附近,离梅元观不远,他不得不防着我们是故作巧合。”
“没错,你也说那条道上车少人稀,换我也得戒防三分,如此他就更没理由还回头来找我们了!”
“他没理由,咱们就给他个理由呗!”
“你……”凤墨初时愣了愣,随即又觉得这才是他所熟悉的竺紫琴,无论她想出的是什么馊主意什么下下之策,她都永远会留有后手备用,且不动声色地便施展开来,她性情古怪情绪易变,可跟她共处,好像总会在某处遇到意外惊喜,当然反正不是喜就一定是惊,弄得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她患得患失,到最后,忽然又会感到同她在一起,其实根本不用太过担心,她心思深藏运筹帷幄气定神闲,似乎不过是在下一局稳操胜券的棋,无论世间什么样的坎,她一定想方设法都会要翻过去。
“说说,到底什么阴招,连我也无知无觉。”凤墨一颗心落肚,遂在窗边的客椅上踏踏实实坐了。
“阴招?我有耍过吗?”竺紫琴回脸,微笑道,“前次咱们是给蔻郡主送失物,这次不过换了咱们自己失物,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凤墨想的是不担心,然事到临头,他发现自己又不能不担心,“在青长英的车上遗落的东西,他能亲自送还吗?我看十有八九只是吩咐他的小厮送过来吧?”
“唔,通常情况下,自然吩咐小厮跑一趟就行。”竺紫琴笑容未变地接了一句道,“就看咱们遗落的物件,能不能引起他的兴趣了。”
翌日清晨,下了一场细雨,空气变得格外清新,眺目四望,繁华热闹的平梁城高低林立的屋楼间,纵横交错的市井里巷内少了许多尘俗之气,而又凭添了一色烟雨中的迷离如梦,似真亦幻。
凤墨用过早膳,便舒舒服服地独坐窗前品茶,门外传来叩门声,沈榭发髻和衣衫微湿地由门外进了屋。
他昨儿在上清园附近耽搁了许久才到了得悦客栈与凤墨他们会同,然后他又返回了馨月苑,因此直到早上,沈榭才再次从馨月苑赶至得悦客栈,并将揣在怀里,用油纸包裹得好好的,一点都未打湿的东西交给了凤墨。
凤墨接过油纸包,打开来看了一眼,又凑近鼻子闻了一下,随后丢掉油纸,把里面的物件直接揣入了自己怀中,“辛苦你了沈榭,你下去吧,订一间下人房,好好休息去吧。”
沈榭领命离开,凤墨赶紧拿手捏住鼻子,忍了半天才勉强止住想打喷嚏的欲望,他对某些异香十分敏感,竺紫琴的交待实在难为他了,不过他并不想由于自己而让竺紫琴的计划落空,故提都未曾提过他的小毛病,结果刚刚试嗅了一下,偏还就是让他敏感的香味,看来他得尽量避免和香物较近距离的接触,否则一连串的喷嚏打出来,他不但露了底细,竺紫琴的计划也就泡了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