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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竺紫琴深吸一口气,转身正视着凤墨,“从我说来平梁伊始,你便一直都是持有保留意见的,不论是针对我的计划还是生怕我出手犹豫,你担心的是什么?怕一败涂地再无退路?那我可以告诉你,我像普通人一样会悲伤会快乐,会哭会笑,可我却不能像普通人一样任性流露自己的情绪,因为失败对我而言,同样是没有退路万劫不复,别忘了还是在你有意无意的帮助下我才能苟且偷生至今,整个永元朝你能说都和我没关系,也能说均与我息息相关,当你在自己出生的土地上没有半寸容身之地时,你是否真实根本就不重要了,活下去求取自由自在的生存才是首要,我会在这片土地上自由呼吸自由生活,这,就是我想要的结果!”
凤墨苦笑道,“对,我明白至今你仍有性命之忧,但我的意思不是指你不该为自己和竺家上下讨还一个公道,我是说你所有的准备并非是从竺大人出事时才开始谋划的,什么时候初晓人世?五岁?八岁?或者你三岁就已在别人的授意指点下,接触了你本不可能接触的东西,花费如许多年的筹谋,真只为自由自在地生存这么简单?”
“信不信由你。”竺紫琴脸上显出不耐烦之色,“要合作就别猜测,起码我现在的立场跟你基本一致,心计是用来对付外人的,现在还不是内讧的时候,若你我败在平梁,怕都不会有好下场,所以请你认真想清楚要不要跟我继续,以后我不想彼此间再因揣度跟疑忌争吵不休,白白虚耗精力!”
凤墨看定竺紫琴,又一次轻叹,“你何苦那么强硬?我的确是怕一着不慎再无回旋余地,然那是我的事情,我必须要做不得不为,可你不一样,花荐他们都说你善断人心,怎么你就看不出我的心思?从逃到宜州逃到固津渡,我的态度其实没变,始终都希望你尽早脱身,远离是非,偏是眼看着你在永元朝这潭偌大的浑水中越陷越深,竺紫琴,能抽身而退的时候,别落得像我……”
“抽不了身了!”竺紫琴轻轻打断凤墨,她眼底的冰寒一点一点在消退,只剩下幽黑的深渊,“有些事必须要做不得不为,是不是某些人从一出生呱呱坠地,便已注定?”
“你……”凤墨凝视对方双眸深处的幽暗,心头抽搐了一下,“果然是故意,强词夺理地指摘我的不是,却不肯考虑我的提议,不肯退出半步。”
“如你像我般不甘命运,等时机成熟等了许多年……”竺紫琴哂然而笑,“怎忽然觉得,这世上你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的人?”
凤墨垂下眼眸,艰涩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呢?”
“我……”
“啊!”一声惊呼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也打破了院子的宁静,跟着“呯”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摔碎在地。
竺紫琴刚转头,即见凤墨的身影快得令人难以想象地越过了她,从她眼前直奔侧厢房而去,声音的方位很容易判断,五间厢房此刻也只有清萝一人在她自己屋内。
“吱哑”,随之两下差不多同时响起的开门声来自竺紫琴身后另一侧,沈榭与花荐各自奔出屋时,行动明显比凤墨慢得多,且均是一脸的茫然不解。
清萝的房间,竺紫琴是最后一个踏入,且看清屋内情形的人。
“怎么了?”竺紫琴问了一句,沈榭与花荐便让开些位置,屋子中央凤墨一手紧扣清萝的手腕,眉头深锁,若有所思,清萝则满眼的惊恐,像是受了很大惊吓。
他们的脚下,还有摔成碎片的杯盏以及一滩水渍。
“我,我……”清萝想解释,却更想哭,以至于说不出话来。
竺紫琴凑近,终于辨清清萝的掌心有一团隐隐的青黑色,仿佛轻薄的云翳浮在肉色下,云翳内还有几缕游丝般的黑筋呈伞状交错纵横。
竺紫琴抬眸,一言不发地盯紧清萝,清萝终于忍住情绪,硬着头皮结结巴巴道,“我,我口渴,本想倒水来着,谁知掌心一阵刺痛,失了手,就,就发现……”
“你碰过我的东西了?”竺紫琴的话让屋内众人皆是一惊。
“什么东西?”凤墨忙追问道。
竺紫琴瞥了他一眼,未答,仍是回眸瞧定清萝。
“奴婢,奴婢只是打开匣子拿起信来看了一眼,并未敢擅自拆封啊,姑娘,奴婢知错了,奴婢一时好奇才犯了糊涂,可那信封上什么也没有啊!”清萝于惊慌中,不得不如实全认了。
竺紫琴微微颔首,“我记得今晚你也喝了两杯酒?”
“是……”清萝欲哭无泪,“奴婢到底何时中的毒,中的什么毒啊,还能有救吗?”
竺紫琴柔叹道,“幸亏你喝了两杯,不然刺激不到毒发,我们也不会察觉你中了毒,等再过数日,此毒随血脉游走与你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浑然相合,到时就算有解药,也根本无法彻底清除毒素了,你这一辈子虽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然已成废人。”
“到底怎么回事!”凤墨怒声低吼道,“竺紫琴,你有什么手段不能直接冲我来,为何要下毒!”
“问问鸿蒙书院的勾先生吧!”竺紫琴冷冷回道,“清萝看到的那封信,是勾先生的好手笔!下毒?还真不是我竺紫琴擅长的方面!”
“先生?”凤墨瞪圆了双眸,惊得难以置信,“什么时候,他什么时候给你的信?”
“离开书院那天。”竺紫琴又问清萝道,“东西还在我屋内吗?”
清萝连连点头。
“凤大人如果不信,可与我一同去瞧瞧。”竺紫琴说罢转身,“清萝的穴道封住了吧,发现的及时,她应该会没事儿的。”
一行人来到竺紫琴的屋中,竺紫琴亲手抱出了匣子,打开匣盖,“花荐,去你的工具箱替我找一把长钳,再拿一双夹筷来。”
花荐应诺出去,没一会儿找来所需之物,竺紫琴用长钳取出信,又用筷子挑开了封口,接着夹出了里面的信纸放到桌案上,筷子轻撩,三页透梅枝纹底的状元格信笺一一展现在凤墨眼前,那上面的字迹,是他熟悉的挺拔健逸。
“凤大人,此可是勾先生的亲笔?”竺紫琴静静相问。
凤墨的俊容灰沉黯淡,还有些呆滞,他沉默着,似乎再无力启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