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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兄台何必跟这等下人计较呢?”竺紫琴见男子不仅倨傲,且十分的不讲理,便敛了笑容故作不以为然道,“兄台缘何生气,小弟大致是听明白了,不过容小弟斗胆问一句,兄台到底是气这奴才不中用呢,还是气行程耽搁上不成路,又或许是可惜好端端的车乘平白无故遭毁损,心疼不已呢?”
男子愣怔,“这……有什么区别?”
“当然有区别!”竺紫琴心中冷哼,一直对她不理不睬置若罔闻的人,这会儿总算正眼瞧她了么?
世间总有那么一种人,倨傲无礼欺软怕硬惯了,你同他和和气气说话,他会当你是讨好献媚,本能地就要蹬鼻子上脸,踩到你头上,结果你若是恶语相加,比他还无理蛮横,他反倒更快地屈身相敬,所谓品性轻贱者,不外如是。
“其一,家奴不中用,兄台大可以就地乱棍打死,我朝规定凡家奴因错被主子失手责罚致死者,主家仅需向衙门官吏缴纳一定的伤恤费就不再被追究责任。”
竺紫琴说罢,那下人已吓得面无血色,他未料到情形急转,竟首先将自己陷入性命不保的境地,当下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抛下点心盒子连连叩首道,“爷饶命,爷饶命啊!”
男子瞳孔收缩,目含惊讶,“就地杖毙?你也太狠点儿了吧?”
竺紫琴恍若未闻,淡淡地继续道,“其二,兄台急于赶路,更不该枉费时间在和奴才理论上,奴才犯下天大的错,要打要骂要如何责罚,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当务之急,兄台应考虑的是要么尽快修车要么换一辆车乘,以便继续行程,兄台你看在下说得对么?”
男子顿悟,原来竺紫琴仍是在劝他制怒,以行程为重,他微微蹙眉,犹豫不决道,“我此行出门,本是想着速去速回,故仅带了他一人随从伺候,倘使留他在叶镇修理车乘,就算可以临时去雇辆马车,也未见得找得到合适的人一路上伺候本爷啊。”
男子的托辞令竺紫琴暗暗失笑,说到底此人不过是好面子,嫌弃外面随便雇来的马车太掉价,又不习惯身边没有知根知底的人伺候着,她是掐准了非富即贵者即讲究且喜欢挑剔的性格缺陷,才授意凤墨将宝押在此人身上,现在看来,她的判断非但无误,事情进行的没准儿比她预计的还顺利。
“当然喽,兄台的车驾材质上乘,精致无比,若随随便便丢弃在此实在可惜!”竺紫琴转身移步,绕了车乘半圈,很是羡慕的样子连声啧啧赞叹,“难怪兄台生那么大气,换做在下想也难以心平气和,正如兄台所言……”
“不好意思,我这位小弟极少出门,粗陋寡闻见识短浅,让兄台见笑了!”凤墨步履轻盈地来到院中,紧接着竺紫琴的话和男子寒暄起来,“在下凤墨,敢问兄台是……?”
“敝姓周,单名一个阗字!”男子警惕地将凤墨上下打量一番,“凤兄玉树临风翩翩潇洒,我们之前是否有见过?”
“噢?不会吧,在下平常替衙门办一些跑腿的差事,周兄若是见过在下,莫非周兄曾惹上什么官司?”
“怎么可能!”周阗讪笑着一口否决,“大概凤兄实在面善,让周某有似曾相识相见恨晚之感呐!”
“大哥,你来得正好!”竺紫琴敏锐地察觉到周阗对衙门和官司敏感,要让他虚情假意地继续和凤墨寒暄下去,只怕他们的圈子会兜个没完没了,所以她干脆打断二人,插话道,“周兄的马车出了点问题,他正不知该如何办才好呢。”
“是吗?”凤墨听完竺紫琴略述周阗的难处,当即不以为然道,“这有何难?”
“凤兄的意思……?”
“周兄觉得那辆马车是否尚可一用?”凤墨指向他自己停在院中的车,“固然比不得周兄的车乘贵气精美,可跑起路来还算实用。”
“这……”周阗再次迟疑。
“驾车的也是跟随在下多年的自家仆役,虽使唤的未必称心,但只要你吩咐,他绝不敢不尽心尽力,总之他伺候周兄个一两天估摸问题不大,时间再长我可也舍不得把他留给周兄呢,何况一两天内足够你的下人修好车驾追上行程了,就不知周兄是否会嫌弃在下的陋车粗仆?”凤墨一口气将话说得几乎点滴不漏,周阗若再拒绝,难免被坐实了嫌弃之意,偏偏周阗的面子又令他不好当众撕破脸,毕竟凤墨他们是出于一片“好意”嘛。
周阗左右为难,沉吟片刻才道,“不合适吧,借走了凤兄的车又借走凤兄的人,那凤兄跟这位小哥儿怎么办呢?”
凤墨笑笑,高声连唤两声,“沈榭,沈榭!”
“来了,主子!”沈榭应声从院外推门而入,躬身向凤墨施礼,“奴才刚去填了下肚子,主子有何吩咐?”
这后院的大门是通着客栈后街的,专供马匹与车乘出入,因客栈的小楼临向后院一侧的底层一排厢房,又是供仆役下人们歇宿的地方,是故下人们的出入,也通常是经由后院大门,为了安全起见,后院大门自然凡人进出后,都会给掩上,所以竺紫琴等才既没看见沈榭进出也没看见周阗的下人进出。
“来,见过周公子!”凤墨挑眉示意,“周公子乃是贵人,你可不要放肆!”
“小的岂敢!”沈榭陪着笑,深深一揖道,“小的沈榭向周公子请安!”
凤墨转首,问周阗,“你瞧在下的家仆可还算伶俐?”
“唔!”周阗见沈榭个头不高,身材匀称,泛笑的眉眼清秀和机灵兼备,是那种第一印象就会觉得特别顺眼的人,当下点点头道,“凤兄俊雅飘逸气度不凡,连家奴跟着也是伶俐出色呢。”
“哈哈,周兄过奖了,既然周兄瞧他还勉强能使唤,不如趁天色尚早,就赶紧启程上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