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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楚延的语气是淡然甚至是冷漠的,虽然他的话很容易让人觉得是一种侮辱,可是秦婉词知道,他从来都是这样的个性,绝不是有意看轻连皓月,而是真的在说一件事实。
任她与连皓月机关算尽,也没料到,这一次,辽东多了一个惊世的靖渊王。本来一个萧奕洵就不一定能胜,再加上萧楚延,这场仗就算败了,也不算丢人。
连皓月面色冷凝,眼中有不屈的锋芒,但却并不锐利,也并没有因萧楚延的话而羞愤。这一仗他已用尽全力,可终究还是棋输一着。他向来坦荡,技不如人而败,心服口服,他当即抱拳对萧楚延朗声道:“久闻靖朝靖渊王的大名,没想到竟然有幸能与你一战,今日,连皓月心服口服。”
萧楚延估计也没料到连皓月会是这样坦然的态度,微微一怔,对面前离漠这个年轻的将领生了几分好感,怪不得三哥对这个连皓月颇为注意,也是个少年英才。连皓月坦然认输之后,神情一震,又道:“只是,我身为离漠统帅,茺乾有失,我怎可袖手旁观,今日一场大战,似乎在所难免。”
听到了连皓月的宣战,萧楚延神情不变,依旧从容道:“连将军,没有意义的。今日,茺乾、彭关,你只能选择其一,而我劝你,不要强突去追击豫昭王。”萧楚延清冷的声音在月色下温柔了几分,“既然现在我们有很多时间,我就来同你说说话。其实,你做的足够好了,因为,直到今夜,我与你交战之前,都不能确定你在彭关还是在茺乾。”
“本来,依照我与三哥的计划,今日一到彭关,我就火速攻城。可是早上彭关城上突然出现了你的帅旗,这个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你身在彭关,也的确因为这个原因,我放慢了攻城的步伐。其实当时我不明白,你为何要自露身份,后来,我试探半日之后,觉察出这里可能是在拖延时间,等待援军,其实你不在这里,城门上的不过是缓兵之计。所以,我便决定深夜突袭,没想到,你竟然还是在这里,还好事先我与三哥预料,你可能会在山谷设伏,留了后招,带上了辽东铁骑,否者我也没有把握在你的埋伏下,成功与你相持。”
萧楚延鲜少说这么多话称赞人,连皓月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其实,我们最初的计划就是攻打彭关,但没想到,你会突然出现在曜日,还杀了徐润德。之后,三哥想了许久,才决定改变计划分兵行动。”他看着连皓月,眸光如月,“白日,其实你们在等茺乾的援兵吧。说起来,我也挺危险的,要是茺乾的援军到了,今日,我可能就要吃败仗了。只是,一开始,茺乾的援军就不可能到。”
“连将军,你知道么,为了这一场仗,辽东出动了多少的士兵?十五万。除去谭允墨的六万,我手中的四万,三哥带了五万人去打茺乾。我手中一直都有四万人,在我距离彭关一百里的时候,就分出了一半守在茺乾和彭关的要道之上,就是等待可能到来的原因。连将军,你输,不是因为你技不如人,而只是因为,离漠和靖军的实力相差太大。你们的兵力不可能多线作战,但我们却可以。”
说着,萧楚延似乎笑了一下:“不过,你也真是厉害。就因为你的存在,三哥把辽东能用的军队全都派上了,几乎是倾巢而出,就是因为他吃不准你到底会在曜日还是彭关还是茺乾,能让他做到如此程度的人,还真是少有。”
兵力上的差距也好,实力上的悬殊也罢,输了就是输了,连皓月从来不会去找什么借口,只是靖朝的这次行动,他十分不齿,冷声对萧楚延道:“输就是输,我连皓月没什么可推脱的,但是这次靖朝出兵,不觉得可耻么?乘着我们与若伊交兵,突袭曜日,这是大国该有的风姿么?”这样做,和若伊趁火打劫有什么区别?
连皓月的叱责并没有让萧楚延有一分的动摇,他肃然道:“在这件事情上,我从不认为我们出兵有愧,也不认为我们是乘虚而入、落井下石,因为离漠现今所有的状况,从与离漠相争,到你们后方守备不足,全部都在我们的预料之内,只是,我们没有料到你们与若伊的大战会来的这么快,所以倒显得我们是趁火打劫了。”
萧楚延的这一番话,连皓月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得他继续道:“靖朝从来都不是若伊,攻打离漠是为了拓展疆土、欺压百姓。连将军,你应该知道,若伊离漠本来就该是靖朝的领土,赢得战争,就能收复自己的国土,靖朝的强大足以让离漠的百姓生活的比现在富足上数倍。以靖朝的强大,也绝不会再让离漠的百姓受到被侵占的危险。”萧楚延的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连皓月前方的军队清清楚楚地听到每一个字,他轻叹一声,似有无限的怅惘,“虽然战争是一件很悲哀的事情,但如果只有征战能让原本属于自己国家的百姓回到身边,过得更好,那么战争便不可避免!”说完这句话,萧楚延的神色忽然锐利如刀锋,直刺连皓月的内心,道:“既不征战、也不投降,什么都不做的君王与将帅,本生就是错误!”
连皓月动容了,这些话就像是一个巨大的钟鼓在自己的脑海里不断地敲击回响。难道他错了么,他总想和平,不希望离漠与若伊靖朝出兵,如果能一直相安无事,那该多好。原来只是自己太过天真么?身为将帅,既不征战、也不投降,本身就是错误,那么他到底该战还是该降?
连皓月脑中不断地思考萧楚延的话,萧楚延看他凝神细想,浅笑道:“连将军无需多思,刚刚的话,不过是我一人之言,实在无需认真。只不过,有一件事,我代替豫昭王来问你,”萧楚延的声音有几分认真,“当初在晴月楼救他的人并不是你,是谁?”
秦婉词一直悄悄的躲在连皓月身后的大军之中,让前方的士兵挡住自己,不让萧楚延看见自己,但听到萧楚延这句话,她猛地一惊。奕洵怎么会知道救他的人不是连皓月,哪里出了纰漏,被他发现了?不过听萧楚延的语气,似乎他们目前为止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自己救了萧奕洵,秦婉词心中有些紧张,她偷偷望向连皓月,生怕他说了什么让萧楚延起了疑心,谁知连皓月却淡然回答:“怎么,豫昭王是觉得被我救了很丢脸么?那晚确实是我救了他,豫昭王要是不信,我也没有什么可以证明的。”
原来,连皓月以为,萧奕洵想要反悔他曾经同意的四百万两,所以想要从这个地方来试探他,他自然不能承认,没想到阴差阳错倒帮了秦婉词一把。萧楚延也没想到连皓月会这么坚决的回绝自己,心中一时也起了疑惑。本来龙月兮的记忆就是一年前的,到底是真是假,他也不能确定。此时他看着连皓月一脸坦荡,满腹狐疑,难道说真是龙月兮和三哥记错了?还是说,连皓月从一开始就不打算告诉自己任何真相?
罢了罢了,萧楚延摇头,看着今天这个样子,他是什么也别想从连皓月口中问出来了。觉得时间差不多了,萧楚延牵起赤色战马,掉头道别:“连将军,请回彭关吧。我也不喜欢无意义的牺牲,明日正午,我会撤兵的。那个时候,你要想支援茺乾就去支援吧。希望你的守军能够支撑到那一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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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萧楚延与连皓月互相牵制的时候,萧奕洵的大军早已来到了茺乾城外十五里的地方。十一月夜寒,深夜之时,茺乾城门上的守军都冷得发抖,在城墙后面躲避凉风。之前洪涛到来,已经带走了城中不少的军队火速去支援彭关,他们就认为战事起在彭关,茺乾稳固,不会出事,因而放松了警惕。他们哪里知道,就在这个时候,萧奕洵已经带着三千轻骑,从小道秘密进军,直至城楼之下,开始夺城。
等到茺乾守军发现情况不对的时候,萧奕洵的轻骑精兵已经守住了茺乾的四个大门,并且登上了东西两个城楼,大开城门,剩下的四万大军,不过片刻之间已至茺乾城下。
茺乾守军直傻了眼,城中兵力本就不多,人困马乏之时,哪受得住靖军精兵突袭,再加上见到了靖军那飞扬的赤金“萧”字帅旗,得知是杀宿伊和纳兰冀的靖朝豫昭王亲自领兵攻城,吓的是魂飞魄散,哪里还有什么抵抗之力,纷纷溃败,守将见此情状,自知抵御不过,未免伤亡,便直接缴械投降。萧奕洵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攻下了这座离漠南部最重要的后备重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