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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太阳才刚刚有了晨曦的光辉,段霖晖已经來到了宫中,准备去太和殿上早朝。
就在要入太和殿的那条走道上,段霖晖正巧遇见了太常寺卿夏舒征一个人走在自己的前面。这时间已经不早了,今早在府中,段霖晖就因为一点事情晚來了一些,他瞧着夏舒征一个人还在慢着步子朝太和殿走,不紧不慢的,似乎是不在意以这样的速度,到了朝上会迟了。他快了几步走上前去,对夏舒征笑道:“夏大人,现在可不是闲庭信步的时候啊,再这样悠哉着,我们可是要迟了呀。”
沒想到段霖晖在自己身后突然出现,夏舒征大为吃惊,他似乎刚刚正在出神,此时更是脸色一片苍白,喏喏回答道:“哦……是吗,那是要加快步伐了。”
段霖晖觉着有些奇怪,但还是笑了笑,随后问道:“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怎么,最近遇到了什么麻烦的事情么。”
夏舒征愣了愣,摇摇头道:“并沒有,刚刚想些事情出神了。”
段霖晖“哦”了一声,随后又问道:“正清他的身子好一些了吧,上次无端呕血,可真让人吓一跳,这几天应该好好在家休养才是。”
一提到杨正清,夏舒征的面色就变得十分不自在,甚至可以说是难看的境地,段霖晖瞧见他脸色不对经,心中大为不解,便问:“怎么了。他身子不好了么。”
“沒……”夏舒征摇摇头,回答道:“身体倒是沒什么事,今天还要去上朝。”
“那就好,我看你一脸苍白,还以为正清除了什么事了。”段霖晖稍稍松一口,加快了几步,笑道:“正清是个人才,又十分忠心,可是我大靖的忠臣,他可不要这么早就把身子弄坏了,以后可还要仰仗他呢。”
段霖晖只是随意说來这两句话,夏舒征的神情却更加的难看了,像是一块揪在一起的布一样,复杂而纠结,段霖晖见状,心中愈发的疑惑,他当即停下了脚步,定定站在夏舒征的面前,目光冷凝,似是审视他一般,沉声道:“舒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沒有告诉我。”
“沒有啊……”夏舒征尽量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胡说。”段霖晖陡然低喝:“我从大理寺出生,你有沒有再瞒我什么,我看的清清楚楚。”他顿了顿,声音有些紧张:“刚刚我一说到正清,你的神色就不对。一定是正清有什么事情,他怎么了。你快说。”
段霖晖在大理寺为官近十年,夏舒征的不自然完全逃不出他的眼睛。夏舒征心中犹如波涛翻滚,看着眼前神色冷峻,但目光中透出一丝急切地段霖晖,他不知道该不该将杨正清的打算告诉段霖晖。杨正清曾经千叮咛万嘱咐自己,万万不可将自己要做的事情告诉别人,尤其是段霖晖,因为他不想受到别人的阻止。但是现在夏舒征却犹豫了,段霖晖对杨正清的重视非比寻常,他也知道杨正清对于朝廷來说也是或不可缺的人,如今他要去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夏舒征心里是千百个不同意的,但是杨正清的性子极为执拗,任他如何劝解,也不起四号作用。
现在段霖晖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堵住自己的去路,看这样子,自己不给出一个交代,段霖晖势必不会让自己过去了,夏舒征心中狠狠一沉,叹了一口气道:“段大人,确实是瞒不住你了……正清他……”
夏舒征用最简略的话告诉了段霖晖他和杨正清在乾清门外听到的事情,包括杨正清打算今日在朝堂之上正式揭发西平王的罪行。
段霖晖一听,整个人仿佛被雷击一般,半晌说不出话來,脸色因惊愕而变得苍白,他被夏舒征的话给深深的震惊了。夏舒征也从未见过段霖晖有过这样惊惶无措的神情。段霖晖向后到了一步,神色都有些迷蒙了,他顿顿道:“完了……完了……”
段霖晖的神情吧夏舒征吓了一跳,夏舒征赶忙出声问道:“段大人,你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段霖晖陡然大喝一声,这声音充满了愤怒与急切,似乎撕裂了清晨的安宁,夏舒征猛地一怔,断断续续道:“我……阻止不了……”
段霖晖神情痛苦,几乎要扯起自己的头发,他死死地盯住夏舒征,恨声问:“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正清他不让我告诉你啊。”段霖晖的神情可怕的让夏舒征心惊。
段霖晖一怔,低声喃喃道:“他不要我知道。”这一刻他的心就像沉入了万里的深海中,死一般的沉寂,他猛然抬起步就朝太和殿抛去,惊惶道:“杨正清他……他是想死啊……”
段霖晖从來沒有一刻希望自己能跑得再快一点,此时此刻,他恨不得自己片刻之间就到太和殿。看着前面的长路,段霖晖心中深恨不已,当初秦煦卿笑言说要教他一些轻功,上朝可以快一些,还被段霖晖说秦煦卿故意取笑自己,所以不肯学。现在他恨不得自己能将传说中的缩地法都学会,好一步就到达太和殿。
段霖晖拼死朝太和殿跑去,夏舒征气喘吁吁地跟在他后面也跑着,道:“段大人,只怕是來不及了,早朝像是已经开始了。”
夏舒征的话像一把锋利的冰刀一样在段霖晖胸口來回的滑动,让他的心几乎滴血。不行。杨正清,你不能那样做。你会死的,你斗不过萧城毅,沒有证据,你贸然出手,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你千万不要说出來啊。千万要再等一等。
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朝太和殿跑去,路上的侍卫看见两位位居三品的大臣不要命地跑着,都被这种骇人的气势给吓到了,都自主的向边上让路。
好容易跑到了太和殿,段霖晖一把冲进去,正要说什么,却听见有一人跪在大殿中央,正朗朗说着什么,他定神一听,眼前几乎一暗,心道:完了……
杨正清跪在大殿的中央,字字泣血,道:
代左丞相职、先帝顾命之臣杨正清谨奏:
臣孤直罪臣,蒙天地恩,超擢不次。夙夜祗惧,思图报称,盖未有急于请诛贼臣者也。贼臣者,乃辅政王毅也。
方今四方未平,京师有贼,试问,内贼不去,安可除外。敢列贼臣罪状十处,为陛下言之。
祖制,陛下有恙,以拟旨专责左右二丞。然西平擅权,多出传奉,或径自内批,无丞相名,而有丞相权,虽为辅政实为摄政,坏祖宗政体,大罪一也。
前贺兰筑城,靖渊守城,此一大机也。然西平擅自调换,取其亲信为帅,至西北败绩,尤不悔改,是误国家之军机。大罪二也。
西平多有爱臣,京查多顾所爱之臣若江越,曲意绸缪,终加蟒玉。此乃营私,大罪三也。
王纪、钟羽正先年功在国本。及纪为司寇,执法如山;羽正为司空,清修如鹤。以未侍西平,顾斥逐,必不容盛时有正色立朝之直臣,爵人于朝,莫重廷推。大罪四也。
圣政初新,正资忠直。乃满朝荐刚正忠厚之臣,然抗论稍忤,立行贬黜,屡经恩典,竟阻赐环。大罪五也。
陛下安时用一人,西平曰“我荐也”;斥一人,曰“此非我所亲,故罢之”。陛下宥一人,西平曰“我救也”;罚一人,曰“此得罪于我,故报之”。伺陛下喜怒以恣威福。群臣感西平甚于感陛下,畏西平甚于畏陛下。欲天下以陛下之善尽归于西平。是掩君上之治功,是窃君上之大权。大罪六也。
夫宠极则骄,恩多成怨。西平以辅政之名,不细考察,设司粮,建大坝,强窃国库,断国根本,大罪七也。
知左右侍从之能察意旨也,厚贿结纳。凡陛下言动举措,莫不报西平。是陛下之左右皆贼西平之间谍也。大罪八也。
西平进有傲色,退有怨言,朝夕堤防,介介不释。深恨先帝遗诏,深嫉陛下,是以以药至陛下重病,破天子龙体,此乃大逆之罪,大罪九也。
颠倒铨政,掉弄机权,以皇太子年幼为由,意图废太子,立新皇,天下不容,大罪十也。
西平十罪,加以虺蜴为心,豺狼成性,近狎邪僻,神人之所共嫉,天地之所不容。犹复包藏祸心,窥窃神器。罪罪当诛。
臣早年为官,实为布衣,后受先帝赏识,重寄于话言,顾命于宣室。言犹在耳,忠岂忘心。一抔之土未干,六尺之孤何托。
然臣蒙先帝、陛下特擢,乃亦每事依违,不敢持正,实乃负国,臣万死不能谢其罪。
然陛下春秋鼎盛,生杀予夺,必可自主,伏乞大奋雷霆,集文武勋戚,敕刑部严讯,以正国法,用消隐忧,察西平之奸。或召问豫昭、镇南,北淮三王,或询诸臣。重则置宪,轻则勒致仕。内贼既去,外贼自除。纵云殊亦必畏陛下圣断,有所折服。若此,臣死且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