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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洋洋的河水包裹着布兰特,使他浑身舒畅,如果不是河底那些可怕的骨头,他真打算在这里小睡一会儿。烈炎国几乎从不下雨,太阳永远高悬于天空,偶尔扯来一片云彩摭住炙热的阳光,那也是几位气候魔法师累到吐血换来的。布兰特一直奇怪圣光城里那口小如芥籽的泉眼如何保持其三条支流永不枯竭,现在他有了答案,只要把国王不喜欢的人丢到河里,河水自然会变高喽。这个并不好笑的理论引得王子一阵反胃,他手脚并用向上游,离开河底那些可疑的淤泥,在肺囊里最后一口气消耗完之前从水中露出头来。
第一眼看到的风景总是很特别——一个身材娇美的侍女正在从河中取水,想不到一桶压下去,浮上来的却是一颗银发的头颅。侍妇惊叫了一声,扔下桶飞快地逃开。
唉,布兰特叹了口气,心里在向侍女道歉,他想对她喊:看清楚,我的头底下还连着身子哪!可是她跑得太快,拐过街角就不见了。王子只好顺着桶绳爬上岸来,举目打量四周。
睡狮河在流经王宫的地方水流最为湍急,布兰特确信自己入水之后被河水冲向了下游,不过具体的距离他就搞不清楚了,因为当时他正沉浸于离开凡妮莎的悲伤和避开沿途锋利的刺刀之中。从旁边低矮的建筑和通向主堡的浮桥上看,这里应该是王宫运送食物的后门,再往前,经过两道门就可以出城。
布兰特并不打算听凡妮莎的话去救雷纳,那家伙活该多受些罪,眼下最重要的是找到欧瑟的佣兵团,凡妮莎身边没有自己的人将会万分危险。王子还记得欧瑟偷偷来到自己牢房门前的那天,他以佣兵团的位置交换雷纳的下落,布兰特没有拒绝,他不觉得这是出卖雷纳,他应该得到惩罚,但未知却令王子倍感恐慌 ,如果欧瑟复仇成功,雷纳真的死于他的剑下,凡妮莎会不会因此而伤心欲绝、她会不会原谅自己?布兰特甩了甩发丝上的水珠,想要甩掉这些该死的烦恼。他大步朝居民区走去,现在他最需要的是一顶能遮住这头银发的帽子。
凡妮莎终于变回正常的样子,这令布兰特松了一口气,然而更大的疑团出现,泰伦斯选择了一片没有刺刀的水域给自己跳,这明显是在放自己一条生路,酒谷之国与烈炎之国因为中间隔着山陵之国而从未发生过战争,亲王这么做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希望自己回到酒谷之国后夺下王座、与烈炎国缔结永好;另一种原因则更为可行,那就是寄希望于克里昂,泰伦斯不想染上酒谷国王子的血,那么放消息给克里昂就是明智又省事之举了,如果自己被哥哥逮到,正好为亲王除去一个情敌。
布兰特闪身挤进一扇木门,这是一座不大的庭院,一棵高大的金币桔树挡住了大部分阳光,给石屋里的住民撑起无限荫凉。从现在起,王子只相信自己主动找到的人,而找上门来的则最好敬而远之。
“咣当”一声,掩护着王子的那扇门被猛力推开,一个年轻人扑了进来,边跑边喊“快回屋里去!有个疯子在街上乱砍人!”他身后还跟着几个神色慌张的路人,压根儿没瞧见布兰特,他们直冲向房子的后门,躲进屋中不敢再出来。
过了一会儿,街上传来哭叫之声和卫兵的大声呵斥,接着是铁器相击和重物倒地的声音,那些声音越来越近,布兰特探身出去,看到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正朝王宫后门走来,遇到阻挡的人就不问青红皂白地一剑砍下去。“卡玛!”布兰特认出女战士脸上的丝巾,不由吃了一惊,她不是跟着雷纳去魔法师的密室了吗?为什么看上去失魂落魄的?王子瞬间明白——雷纳的任务也许没有自己想像的那般顺利。
卡玛越来越近,她目光呆直,步履蹒跚,脸上、脖子、手臂和长剑上都在滴血,就连棕色的发丝也沾满黏稠的鲜血。这时王子注意到卡玛腰间的那条传送腰带,那是欧瑟走前在地牢里找到的,它本来属于弓箭手雷纳,是魔法师特伦特的魔法物品,它带有记忆功能,可以将佩戴者从任意一点传递回特伦特的密室再传回去,是张往返船票。欧瑟曾经用它来确定雷纳的位置,这么说他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附近,这标志着佣兵团也在这附近,布兰特心内一阵窃喜。
一个身影在眼前一掠而过,是那个被自己惊到的侍女。她慌不择路,正撞在卡玛前进的路上!女孩看到对面浑身是血的女人,犹如厉鬼般瞪视着自己,吓得魂不附体,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女战士毫不犹豫地举起长剑,猛地当头劈下!
“卡玛!停下!”布兰特一跃而出,大喝一声。
卡玛顿了顿,发现前进的路上又出现一个障碍,转而挥剑劈向这个显然更难对付的家伙。布兰特闪身躲过,这才发现自己身无长物,手上连根晒衣杆都没有。
“快跑!”布兰特扭头冲侍女大喊,又躲过卡玛挟风带箭的一记重击。
布兰特犹记与卡玛的初次交锋,这女人能统领一支佣兵团并非浪得虚名,她手臂的力量虽不如男人,但擅长运用下盘和武器,战斗技巧更是比平常战士纯熟,王子不敢轻敌,尤其在卡玛临近疯狂的状态,他甚至怀疑即使自己对她造成伤害她也毫无感知。
“接、接着!”那个侍女扔过来一根细长的扁担,布兰特伸手接住,太轻。
但抵挡女人的长剑还是绰绰有余。
两人开始一段剑与棍的舞蹈,绕着圈子,相互杀伐,扑跳往来,剑锋流转。这期间布兰特一直在试图与卡玛对话,可对方毫不理会,她的目标只有一个——进入王宫。
布兰特只能选择先绊住卡玛,如果她企图进入王宫杀死凡妮莎,单凭泰伦斯那几个亲卫是根本拦不住的。
死斗蓦然开始,卡玛显然已经失去耐心,她的长剑在王子耳边呼呼生风,第一击砍向下盘,布兰特用已被砍成两截的扁担拨开,还不及举棍还击,又被第二击砍中肩膀。王子闪身躲过女战士侧面砍来的长剑,剑尖劈到旁边的木门上,木屑飞散,随着一声动听而尖锐的断裂声,木门折成左右两半。王子抓住这个空隙,扁担接二连三敲击卡玛的腿弯,卡玛反手长剑挥出,打算将王子拦腰斫成两截,被布兰特用扁担架住,他压上自己身体的重量,用膝盖猛击卡玛的腿弯,他听到她的关节吱嘎作响,一阵刺痛令女战士闷哼一声,终于支撑不住,身体摇晃着跪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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