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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你是不知道染姐儿他们一家子有多过分!还有她的那个男人,他们简直欺负人!我家富哥儿现在都被他们给欺负病了,现在还躺在床上发烧说胡话哩!”苏成才抹着眼角,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得伤心得不得了。
王氏也跟着嚎啕大哭。“还有啊,染姐儿这个小贱人她自己不守妇道,去镇上到处勾搭男人,结果到头来她还说是我们逼她的!她男人也不是好东西,他竟然调戏我的萱姐儿和花姐儿!我们也是忍不下去了,这才来找他们说理的。结果谁知道……她男人力气大,就把我们按住打,要不是你们及时赶过来,我们一家都要被他们给活活打死了!”
苏宣和苏花姐妹俩也跟着扯着嗓子大声哭了起来。
大半夜的,这一家子哭成这样,听得人心酸得不行。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是他们被欺负了哩!
看到这一幕,袁先生都忍不住笑了。“苏大伯,我记得你们一家现在都是住在镇上的吧?你们就算真要来找我们说理,大白天的不来,晚上来?还是在这夜半三更的时候?”
“我们也是忍不下去了!”王氏立马大叫,“可怜我的富哥儿,好好的孩子,这么冷的天他还不忘记早出晚归的去上学。结果就因为在大街上遇到他们,就被他们给欺负成这样,到现在他都没起来床!可怜我这颗当娘的心啊,我忍不了啊!别说是大半夜了,它就是下雨下雪下刀子,我也必须来找你们问个清楚!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的孩子!”
袁先生又要说话,村长却猛地重重咳嗽了两声:“好了,这是苏家的家务事,外人就不要瞎掺和了。”
袁先生的脸色立马一变。但他还是收回了已经到了嘴边的话,恭敬的把头一低:“村长您说的没错。这是吴山村的事,有您这位村子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在,我相信您一定会给一个公正严明的判决,我这个外人的确不适合插手。”
村长听到这话,他眼神微微闪了一下,马上就又高抬起下巴,做出一副昂然高傲的样子来。
见村长来了,全哥儿和安哥儿两个孩子里也都点亮了一抹希望的光彩。
“三爷爷,我大伯他们大晚上的跑来我家,把我娘给气晕了,还把家里的东西都给毁了,您看!”安哥儿大声说着,给他指着看这院子里的一片狼藉。
村长就咳嗽了声。“黄氏现在怎么样了?病要不要紧?”
苏染刚才给黄氏揉了半天胸口,现在她好容易慢慢缓过来了。听到村长的声音,她挣扎着想站起来,但没能成功,就只能抬起手叫了声:“三叔。”
“哎!也是造孽啊!”村长摇头长叹了口气,“大半夜的,天又冷,你们一群人就别在这里站着了,都去我家吧!这事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有他这句话,大家纷纷都听话的起身,互相搀扶着往村头村长家去了。
村长一家住的是村里最大的宅子,有足足三进。村长年岁最大,就住在东头最暖和的厢房里。大半夜了,村长房间里还点着油灯,房里还烧了两个火盆,暖和得很。
苏染扶着黄氏进去,村长就指着一张椅子叫她扶着黄氏坐下。
但是,黄氏刚打算坐,那边苏成才夫妻俩就又扑在地上大声哭喊:“三叔啊,这事您必须给我们做主啊!我的富哥儿现在还躺在床上死活不知哩!”
村长拿起旱烟啪嗒啪嗒抽了几口,然后重重咳嗽了一声,才慢悠悠的开口:“今天的事,我刚才也大概听明白了,不就是今天染姐儿他们去街上打了富哥儿,然后你们晚上来黄氏家里撒气,把黄氏家里的东西给砸了吗?你们两方都有错,染姐儿你不该对自己堂哥下这么重的手,成才你们一家也是,心里有气,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大家一起好好把误会解释清楚吗?再不行,你们来找我,让我帮你们调解啊!你们直接去黄氏家里打砸也是不对。不过哩,既然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们双方也都互相有所损失,大家也都各自出了一口气了,我看你们就两清了!以后,大家谁都不要再提这事了!”
“那怎么行?今天我姐姐他们教训堂哥那是有原因的!而且,他们把我们家给弄成那样,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活啊!”全哥儿立马大叫。
村长就脸一沉。
“黄氏,你嫁到我们吴山村快二十年了吧?这些年你一直老实巴交的,我也夸过你。前些年你男人没了,我念在你们孤儿寡母的日子艰难,也没少贴补过你们,这点我没说错吧?”
他不理会全哥儿,却直接和黄氏说起话。
黄氏一听,赶紧就毕恭毕敬的站好,乖乖点头说:“三叔您说得很对。要不是有您的接济,我们母子几个哪能活到现在啊!”
“那现在,三叔的话你还听不听了?”村长紧跟着就沉声喝问起她。
黄氏一怔。一跳一跳的油灯下,她的脸色从暗黄变成刷白,然后她慢慢低下头,艰难的动动唇:“三叔的话,我当然听了。”
“娘!”全哥儿和安哥儿忍不住低叫。
黄氏赶紧抓住他们的手,拼命冲他们摇头。“全哥儿安哥儿,你们乖,你们三爷爷他都是为了咱们好,咱们都得听他的。”
村长对她的表现很满意,就再回头看着苏成才一家子:“成才,你弟妹他们已经不追究这事了,那你们的想法呢?”
王氏听了,她嘴巴一撇,很不高兴的冷哼了声。
苏成才的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就低下头:“既然三叔您都这么说了,我当然听您的。从小到大,我最信服的人就是您!”
“那好,那这事就听我的,到现在就了结了。从今往后,你们两家都不要再提这个,都是亲戚,以后大家互相帮扶的日子还多着哩,何苦为了这么一点小事闹得白眉赤眼的?”村长抽完一袋旱烟,把烟头在床头上磕了两下,就摆摆手,“好了,时候不早了,成才你们一家今晚上就别回去了,就在我家里住下吧!”
说着,他叫来大儿子,带着苏成才一家下去安置。
苏成才赶紧带着妻儿站起来,一家人得意洋洋的往外走。当经过苏染几个人跟前的时候,那一个个的下巴都抬得高高的,眼睛里的得意别提多明显了。
好容易等他们都走了,全哥儿安哥儿就都忍不住鼻子一酸,眼泪就开始往外涌。
苏染也胸口闷得不行。
村长又换了一袋旱烟,这次点燃了却没有抽。他看着下头一脸颓唐的黄氏,还有眼泪汪汪的全哥儿安哥儿,他又长长的叹了口气。“黄氏,三叔知道,现在你们心里都在怨我偏袒了成才一家子,可是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要知道,几十年了,咱们村里可还没出过一个秀才哩!”
苏染一听,顿时就明白了。
一个秀才,对一个镇子来说或许存在感一般,但对一个村子来说,那绝对是脸上有光的事。可是这几十年了,吴山村读书的孩子不多,能读成秀才的那就更是没有。现在苏成才和王氏天天在外头吹嘘苏富苏贵兄弟俩书读得有多好,村长自然也是希望这兄弟俩能考个秀才回来给村子扬眉吐气的。
所以,为了这个秀才的名头,不管这一家子做得有多过分,村长都会无条件包容他们。
苏成才一家子也早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完全有恃无恐。
安哥儿一听,立马张口就想说什么。但苏染立马看他一眼,就看得他心里咯噔一下,赶紧就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黄氏听了,她也点头。“三叔你的苦心我明白。其实他大伯大伯娘砸了我们家也没什么,本来我们家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就是今天染姐儿才上街给我们娘三个扯回来几尺新布……”
“没事,一会捡起来洗干净就行了。”苏染忙说。
村长满意的点头。“还是染姐儿识大体。黄氏,我知道今天让你们受委屈了。回头我叫人给你们家送两袋米过去,保管你们娘三个能饱饱的吃到过年,你们就别再多计较了!”
“好,都听三叔的。”黄氏的头越垂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到最后,都跟蚊子哼哼似的,几乎都听不到了。
从村长家里出来,一行六个人却都安静得可怕。
大家默默的往前走着,半天都没有一个人吭一声。
一直到了苏家门口,再看到眼前的一团乱,全哥儿和安哥儿终于忍不住蹲在地上哭了起来。
黄氏也靠在苏染怀里眼泪直往下掉。
“孩子,是娘不好,是娘没用。娘护不住你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大伯一家子欺负你们,娘却什么都不能干。娘真是……娘太没用了!”
她哭着,就又开始费力的咳嗽,不一会就咳得浑身紧绷,胸脯也剧烈的上下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眼看就喘不过气了。
“娘!”苏染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大叫。
袁先生也急得低吼:“快,把人背到唐大夫那里去!”
李二二话不说,赶紧弯腰把黄氏给背起来,大步往大夫家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