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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馆处,街上人来人往,门前各城人员络绎不绝。
唐谷溪牵着三匹马慢慢往回走着,她一大早便带马去吃草,这马终日跟着他们奔波不歇,着实劳累,好在这河岸边水草丰茂,河水充盈,三匹马吃饱喝足,一派悠闲安然的样子。
马身上挂着两小袋烧饼,准备回去给孙大娘和孙大爷吃。此处饮食简陋,二位长者又体弱多病,她恐怕盘缠不够,也不敢带他们吃什么山珍海味,只好去街上买了几个香油烧饼,带回来让他们吃上一顿饱饭。
“哎,你听说了没有,边疆传来消息,说我们大军大胜,还俘获了敌军一个将领!”
“真有此事?”
“是啊,听刚从东面过来的友人说的,军中消息,岂敢胡诌?”
旁边过去一两个行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着,似乎在讨论边境战事……
唐谷溪驻了足,面色有些僵硬,扭头去寻那说话的二人,见那二人刚走不远,急忙喊道:“二位请留步!”
她神色慌张追了上去,站到那二人面前,问:“二位大哥,你们方才所说,可是边境传来的消息?”
那二位男子将她打量了一遍,面有疑色:“你是何人,打听这作甚?”
“我……我只是听到了,心中好奇而已。二位大哥看来皆是不凡之人,如今坊间之中,能如此关心国事战事的平民,恐怕不多了。”见他二人迟疑,唐谷溪便换了话锋,对他二人恭维了一番。
那两个男子听罢,确实甚为高兴,喜上眉梢,便也开了口,抑扬顿挫道:“姑娘既然有心一听,那我便如实告知。”他扭头四顾了一下,其实周围并无人注意他们,声音也降低下来,“前几一个老乡从凉禹过来,路经几个靠近战场的村子,听那里的村民说,两军有一次交战,我军大破乔兵!其中一个将领,还俘获了对方军中的大将军!”
唐谷溪越听,眉间越发凝重,“此话当真?”
那男子脸上的错愕有些夸张,脖子向后伸去,“你不信拉倒,总之,我句句无虚言!”
说罢,他轻哼一声,瞥了一眼唐谷溪,转身和同伴走了,路上还在窃窃私语着。
唐谷溪愣在了那里,周围的行人不断从她身旁擦过,她似乎都感觉不到,没了知觉。良久,她才从思绪中抽离出来,心事重重地牵上马,继续走向驿馆。
武贲军败了?有人被俘了?
会是谁呢?
大将军……齐昭将军不可能,那就只可能是别的将领了。司马将军,少将军,副将军,苏宸……会是谁呢?
她知道自己不该轻信市井流言的,其中多半无真话,况且还是疆场战况。若是乔兵真的大捷,武贲军真的战败,她无论如何也会得到点消息的,不会半点风声都听不到。
可心中还是惶惶不安,忧心忡忡,令她的脚步也迟缓了许多。
“唐小姐这是怎么了?”
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驿馆门口。门槛处,孙大娘一直在此等候,见她回来神情恍惚,便要伸出手去扶她。
唐谷溪抬起头看见了她,先是怔了一下,继而勉强笑了笑,将马身上的烧饼拿下来,递到了孙大娘手里。
“大娘,这是我买的烧饼,不知您二老食过午饭没有,烧饼刚买回来,趁热快去吃吧。”
“我们一直等着你回来,还未动筷。饭菜都在桌上了,就等着小姐呢。哎,实在不需要买这些东西,多花了银两。”孙大娘拿着这沉甸甸的袋子,一面同她向院内走去一边说道,“我们老两口都是半个身子入土的人了,哪还那么讲究,小姐真是和夫人一样好心肠……”
唐谷溪听着,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将马拴在了马厩里,转过身来看着她,道:“大娘,您以后还是叫我唐姑娘吧,我如今……早已不再是什么唐府的大小姐了。我和林落一样,都是平常人家的女子,您如何称呼她,就如何称呼我吧。”
听罢,孙大娘苦笑了一下,道:“小姐,你虽离开了家,可在老妇眼里,却还是唐府的小姐、唐夫人的爱媛。对于老妇而言,你无论身在何地,都是我家萱儿的小姐呀!所以,小姐还是容忍老妇,继续这样叫下去吧。”
此番话说的唐谷溪心中一阵感动,她凝视着孙大娘饱经风霜的面颊,仿佛看到了曾经母亲凝望自己时的面容,心中不由淌过一阵暖流。
“好,大娘爱怎么叫,便怎么叫吧。”她笑了笑,转身向屋内走去,孙大娘也笑着跟了过来。
“哎,”楼梯上,孙大娘一声长叹,“这都三日了,林姑娘和林公子还未回来,唐小姐,他们该不会是真出什么事了吧?”
唐谷溪干咽了一下,却未说话,神情落寞地继续走着。
孙大娘见她如此,便也不再问了。二人进了房间之后,孙大爷刚将碗筷摆上饭桌,虽然菜式简单,米汤清淡,但他们并不顾忌这些。
三人落座之后,都不再说话。唐谷溪低垂着头,将脸颊埋于碗上,只言不发,手中的筷子缓缓搅动着米汤,许久不进食,只是不停地冥想着什么。
“唐小姐是遇到何事了吗?”见她心事如此之重,孙大爷担忧地问道。
孙大娘却给他使了个眼色,低声道:“怕是在担心林姑娘二人的事……他们还未回来,不知出了何事。按林姑娘所说,若两日未归,就要我们离开此地。可是眼下,我们怎能不顾那两个孩子的安危,一走了之呢?”
“是啊,这话说回来,也有咱两个的不是……”
唐谷溪抬起了头,眼眶隐隐发红,看着他们笑了一下,道:“您二老这是何话,此事怎能怪你们?要说不是,也是我们的不是,我们三个一路凶险,把您二老也拉进了泥潭之中,拖延了回家时日。现如今,谷溪只求你们不要责怨……若是责怪,就怪溪儿一个人吧。”
她顿了顿,苦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林落和林寻,此刻还不知安危如何……而凉禹的武贲军,也不知有多少人从战中生还了,是否还能再迎战。他们中的将领……或许有的已经死了……”
说至此,她的声音哽咽起来,泪水簌簌而落,掉满了裙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