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着你们呢!原来是来这里祸害来了!”
安氏的第一句话就叫这里的人都吃了一惊,竟然不是责备的话。
再看齐氏和余氏,似乎也没有见到多少气恼之色,谢文鸢甚至还笑吟吟地上前替女儿和几个侄女理头发。
“瞧瞧你这发疯了的样子,衣服都湿掉了!”余氏却还是轻声说了女儿一句,但是语气里并没有多少责备的意思,反而笑着问道,“哪里是你捞的给我瞧瞧!”
谢思华一颗心立刻放了下来,随即便带着两分得意地将自己的桶拎了过来,那脸上的神色,就差没将“快夸我”三个字写上了。
安氏见状,便转脸看向自己的两个妯娌,“怎么样,还是我赢了吧!我就说,这必然是还得是我们小七的主场。”
听到这话,大家都笑了起来,感情这谢思华动不动下注也是有源头的。
相对于谢家的这些女孩子们,那几个新科进士在见到谢家的几个太太明显就多了几分拘谨。
这会儿一个个地将自己的衣帽整理好了,再上来规规矩矩地行礼。
最近这段时间,齐氏似乎将于妯娌相争的那份心给淡了下去,平日里由着安氏出风头。
但是这一次,她却抢在了安氏的前头,“都是年轻人,好玩是正常的,过不了多久,你们都要去任上,怕是难得有这样的机会了。”
说着便转向谢琅华,“你们是何时来的我们竟都不知道!这几位是……”
谢琅华心下了然,便一一地为她们介绍起来。
谢家的几个姑娘们这会儿都已经老老实实地站在了三个长辈的身后,与方才那般疯闹的样子全然不同。
“往后你们就同朝为官了,这份情谊是难得的,互相之间便多照应着些。”
齐氏说这话的时候,安氏的脸上便有些淡淡的。
毕竟这些人可不是他儿子的同科,也与他们长房没有什么关系。
“我看,咱们还是自己去走走吧!让他们年轻人玩儿,都是有分寸的孩子,又在咱们眼皮子底下,我们往这里一站,倒是让他们拘束起来了。”
说话的是余氏,她倒是时刻记得老夫人对自己的叮嘱,知道这是有意在这几个人当中给谢颂华姐妹选夫婿。
齐氏其实在听了自家儿子的介绍之后便有些不大高兴,谢云苍一共给了三个名字,都在这儿了。
家世最好的一个,也不过是家里当了个五品的闲官,可喜家还在京城,只是这个孩子却被外放了。
原本齐氏最抱希望的就是商公子,结果一看这里头最其貌不扬的便是那一个。
另外一个是山东某县县令的儿子,还有一个竟是个商户出身。
这样的几个人,如何让她挑的下去
她最初的设想,谢淑华可是能嫁入皇室,将来甚至能母仪天下的!
即便没有办法嫁给皇子,可好歹也该是侯门公府,要知道就是小公爷叶容时,都未曾在她的计划之中。
而眼下……
她看着那边渐行渐远的几个年轻人,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安氏便在这个时候幽幽地叹了口气,“都还这样年轻,就已经是两榜进士出身!前途不可限量啊!”
说着便故作羡慕的语气道:“二弟妹真是有福气,声一个女儿,当两个丈母娘,将来这女婿的孝顺,舒服哟!”
齐氏顿时被气得有些心角痛,这个安氏,没什么别的本事,就是一张嘴,埋汰起人来,着实叫人可恨。
若是往常,她非要将谢琼华病秧子嫁不出去的事儿,拿出来含沙射影一番。
只是如今被谢淑华的婚事搞得焦头烂额,往日里那要强的心思都淡了几分,这会儿便兴致缺缺,不大愿意理会了。
“虽说出门在外,倒不必那般顾着死规矩,但到底都是年轻的孩子们,咱们长辈远远地跟着,即便是有人见着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谢文鸢一句话打了圆场,余氏也连忙帮腔,“是啊!虽说咱们家的孩子一向规矩,可这会儿闹起来,万一没个分寸,得罪了人就不好了。
你们倒罢了,我家那个天魔煞星,说起话来没轻没重的,琅哥儿的几个同科当中,还有好几个一般人家出来的孩子,若是说话不防头,怕是得罪了人也不知道。”
余氏这话也就是场面上的而已,谢思华再怎么快言快语,在外人面前一向都还是知道分寸的。
眼下这么多人结伴同游,虽然女孩子当中她的话最多,但更多的也是问起琅哥儿以及熟悉的兰公子等人,其他不熟悉的不过偶尔搭一两句腔。
都是读书识礼的人,即便有几个家境普通的,对于他们这样人家的姑娘很是好奇,那视线也都规规矩矩,都与自己的同伴走在一处。
很快一行人便有些泾渭分明的感觉了,男孩与女孩儿都分了两个阵营,中间的便是谢琅华了。
不过话说着说着,也能说到一处。
比如那自江南而来的苏公子,他家中原是商户人家,虽然家底还算殷实,但是在谢家人面前多少有些窘迫。
可交谈了一会儿,发现不管是谢琅华也好,还是谢家的这些女孩子,都没有露出半点儿看不起的意思,也就渐渐放开了话头。
常年在深闺里行走,连这样的郊外都来得少的女孩子们,对于江南的小桥流水烟雨朦胧哪里有不向往的。
听着他说起南方的风土人情,都一脸着迷的样子。
更何况,能考中进士的这些人,除了极少数的书呆子,见识和眼界都不至于太窄,撩起一些事情来,也都能说得头头是道。
谢颂华和谢荼走在一处,只含笑听她们讨论。
谢荼脸上一直红扑扑的,这样的交往对她来说,着实有些太大胆了。
而谢颂华则完全是带着一种欣赏的态度在看他们。
她似乎从这一幕,看到了些许正常年轻男女的交往,光是这个画面就容易叫人觉得感动了。
一行人走走停停,到底在日头落山之前回了别院。
才到大门口,谢琅华就笑着道:“看来是咱们的状元郎来了,还以为他说晚些时候到只是托词,竟是真的。”
“润余兄一向说到做到,怎么可能会用这样的推托之词。”
听到他们几个人的话,谢颂华随众人的目光一起看过去,便见别院的门口停了一辆马车,而车边正站了一个人,目光也朝他们看过来,似乎是在等待。
却不是陈留还能是谁。
谢琅华便快步走上前,朝他作了一揖,“润余兄肯赏脸,蓬荜生辉。”
陈留回了一礼,“谢兄客气了,应该是我感谢你的邀请。”
说话间,谢琅华自然又是一番介绍,众人一一见礼毕。
安氏才笑着道:“都别在门口等着了,琅哥儿,还不赶紧将你这些朋友都请进去!”
于是他们一行人便都退开了一步,让女眷先行。
谢颂华走过的时候,一个错眼,便对上的陈留的目光,莫名其妙的,耳朵竟有些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