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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登时一僵,看见对面的周海和章家骠也停住了脚步。
柏晨陡然转过身来,四处看着,试探地叫了一声:“裘家和?”
我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想必此时,她也很震惊。
但是,更让我震惊的事还在后头。
“裘家和,”胡德凡说,“还是应该叫你程诚?”
我的心脏咚的一声,沉到了谷底。
空气一瞬间好像凝固了,我觉得喘不过气来。
一片静默中,胡德凡慢慢站起来。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他正在看着我。黑暗其实根本就影响不到他。
“趴下!”
我大吼一声,冲上前一步,一手扯下柏晨,一手掏出手枪,瞄准了黑暗中的那个人影,朝他当胸射击。我一开枪,周海和章家骠也立即跟上。静寂的夜晚被一阵激烈的枪声冲击得支离破碎。
我不知道开了多少枪。耳旁光是砰砰的枪声。直到那个人影摇晃着倒下,枪声才停住。但是耳旁还是静不下来,轰隆隆地响个没完,像是血液冲上大脑的声音,气也喘得特别急。
黑暗中,先是周海亮起了手电筒,随后是章家骠。最后才是我。
三支手电筒划了一会儿,几乎同时找到倒在地上的胡德凡。他还有一息尚存,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他张了张嘴,像是要对我说什么,但没说出来,咳出了一口血水。
银子弹击中的地方,全都嗞嗞地冒着青烟,一股大家都能闻到的臭味在空气里扩散开来。
柏晨再是个没有经验的普通人,也看得出不对了。
“胡德凡,怎么会这样?”她震惊地问。
我松开她,只是淡淡地道:“别问那么多了。总之,你现在也不用让他‘自杀’了。”
柏晨无语地看了我一眼。
这时,躺在地上的胡德凡又是一声轻轻地咳嗽,吐出一口带着泡泡的血水,便彻底不动了。
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他的面容发生了惊人的变化。原本保养得气色上佳的脸,一点一点干瘪下去,变得枯黄、粗糙。几秒钟后,就成了一张六七十岁男人应该有的,饱经沧桑的脸。
柏晨吃惊不小,视线迟迟不能从胡德凡的身上移开:“胡,胡德凡……”
忽然又转过头来,很吃惊地看着我:“你,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我:“我跟你说过的,我们专门调查奇案怪案。”
柏晨怔怔地看着我:“……”
我相她终于明白过来,奇案怪案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周海走到胡德凡的遗体旁,浓烈的臭味熏得他捂住鼻子。臭味里还带着一股烟糊味。他轻轻地踢了胡德凡一脚,胡德凡仍是毫无反应。方抬头对我道:“你还真敢啊!这乌漆麻黑的,你一个信号都不给我们,直接拔出枪来就打?”
我笑笑:“我是想给你们信号呢,可那样时机不也贻误了吗?”
周海抿了抿嘴:“嗯。”接着拿出手机打给师傅,告诉他这里都搞定了,请他把车开过来。
“来吧,”周海挂掉电话道,“都来帮帮忙。我们也不知道胡德凡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按照规定得送回总部鉴定一下。先用红绳捆一下,等师傅到了,装进运尸袋。”
我和章家骠连忙收起枪,来帮周海。
周海一边用自己的红绳在胡德凡的身体上捆绑,一边皱紧眉头道:“真够臭的。”
我心想,那我也情愿闻这种臭,好过正儿八经的尸臭。
胡德凡大小也算个胖子。活着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死了真是死沉死沉的。我和章家骠一左一右地扶着他,才能让他保持平衡。捆好上半身,周海还要捆下半身。我们忙把胡德凡放倒。正要去抱起他的腿,忽然有一股恶臭猛地向我头面上袭来。
我本能地向后一让。
但是那股腥臭还是风一样的,从我身上穿过。
我心中登时警铃大作。
周海也有所察觉,记问道:“怎么了?”
话音刚落,我便觉的脖颈上猛的一窒。一条纤细却十分有力的胳膊死死地勒住了我。我的后背被迫贴上了一个娇小柔软的女性躯体,但从那带着淡淡花草香气的女性躯体上,却开始散发出阵阵浓烈的恶臭。
我想说话,但气都快喘不上了,更不要提说话了。
周海和章家骠一下子站起来,震惊地拔出手枪,指着我的身后。
章家骠:“柏晨?”
“不,不是柏晨,”周海低头瞄一眼胡德凡的尸体,“是那个东西,它没死!它从胡德凡的身上转移到柏晨身上了!”
Fuck!
我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章家骠不由得大吃一惊:“银子弹没打死它,红绳也没捆住它吗?”
“这……”周海神色也紧张起来,忙道,“放开他,我们就放你走。”
柏晨笑了笑:“把枪拿稳了,”她勒着我的脖子,躲在我身后,“别一不小心打中程诚。”
“程诚?”周海纠正道,“他不叫程诚,他叫裘家和。”
柏晨呵呵一笑,在我的耳朵后面道:“他们不知道你以前叫程诚?”
我一手掰着她的胳膊,不让她勒得太紧,另一手悄悄地摸向自己的枪。但还没摸到,脖子上就是猛然一紧,差点儿勒得我直接翻白眼。
“你在找这个?”柏晨不知道怎么拿到了我的枪,继续一手勒着我的肚子,一手持枪,很端正地指向周海,“虽然是银子弹,可是距离这么近,一样能打死大活人。”
周海暗暗皱起眉头:“你知道这是银子弹?”
柏晨带着几分得意地笑:“我还知道你们都穿了防护服。”
周海:“……”
章家骠:“……”
他俩手里的两只枪都指着柏晨,一寸都不敢偏离,可也不敢贸然行动。
柏晨:“防护服可以保护你们,不被我这样的东西侵害。但是……如果是你们自己的东西呢?”说完,她指向周海的手枪忽然调转枪头,一下子顶在我背后。
我们都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砰的一声枪响。
周海和章家骠顿时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地喊了我一声:“家和!”
我本人却木木呆呆的,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觉得枪响的时候,我的胸口似乎也跟着震动了一下。我呆呆地眨了眨眼睛,好几秒过去了,才发觉到胸口里面开始痛起来,越来越痛……痛得我忍不住闷哼一声。
一低头,就见自己的胸口上有一个小小的弹孔,鲜血汩汩地流下来。
这个王八蛋!
居然从后背给了我一枪。疼痛的感觉越来越鲜明,疼得就像有人拿电钻在我胸口上钻了一个窟窿。
不对……我胸口是真TM的有个窟窿啊!
柏晨笑微微地道:“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原来真行得通。”
下一秒,她忽然又将手枪抵上了我的太阳穴:“那要是换到这里,就更有用了吧?”
周海急忙道:“杀了他,你就没有人质了!”
“嗯……”柏晨好像得到了提醒,点了点头,“这话还是挺有道理的。”
这家伙说起话来,虽然是柏晨的声音,但还是胡德凡的口气。
我猜它当胡德凡有段日子了,所以习惯了胡德凡大权在握、精明利害的风格。章家骠不笨,周海更是有脑子也有经验,可是以胡德凡的眼光来看,他们两个加起来也还是太嫩。
它现在完全是猫戏老鼠的感觉。
周海尽量镇定地道:“你想怎么样?你先开出来条件来听听?”
柏晨笑道:“我既想离开,也想带走他。”
周海脸上闪过一丝怒气。这分明就是不想谈条件。
章家骠补充了一句:“他已经受了伤了,你带着他只会给自己添麻烦。”
柏晨却胸有成竹:“暂时还不会。时间对我来说足够了。”
在周海和章家骠的注视里,她用手枪抵着我的头,然后松开了勒住我脖子的手。
“把地毯掀起来。”她说。
我只得按照她说的做。地毯掀起一角后,竟然现出似曾相识的文字。
周海不觉出声:“武氏密咒!”
我也认了出来。这和我们第一次跟邵百节办毒品案时,在小商品市场的电梯顶上发现的用武氏密文所作的符咒非常相似。我说非常相似,而不是一模一样,是因为前面几个字不一样,但最后三个字是一样的。
我记得邵百节说过,这三个字的意思是“之入口”。即指,某个地方的入口。
坏了,它这是要带我去某个神鬼莫测的地方了。
它从一开始就没有跟周海谈判的打算。
我刚想清楚,柏晨又一把勒回了我的脖子:“既然你们认得这个东西,那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无奈地看看周海和章家骠。就迟了这么一小会儿,柏晨便恶狠狠地把枪口往我脑袋上顶了顶。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我只好乖乖摸了一把胸口的血,按到符咒的中心。
稍等片刻,一股巨大的吸力将柏晨和我扯了进去,我最后听到周海和章家骠惊慌地叫了一声:“家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