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气仰散,归云四聚;
冰消瓦解,奕奕翩翩……
看着立在床榻前的杨铁牛,刚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崔少愆,不知今夕是何夕。
“杨大哥,敢问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暂缓了初的迷茫,拼着军饷和军功,才好不容易换来的七日之约,让崔少愆猛的反应来,她要时刻加紧时间赶路才是。
“自你昏倒已过了二日。你也知晓,这深山野岭的,本就没有大夫。生病,也只能硬扛着。我才去山上寻回些可以治病的草药,你便苏醒了过来。”
“你?!”
简直不敢信她一个晕倒,就耗费了两日的光景,崔少愆掏了掏耳朵,不可置信的再次。
“你这隐疾我估摸也耽搁不了,这一睡就是两日,当真要防着些。要想彻底根治,还得太原新城前二十里的县城中去瞧瞧了。”
杨铁牛看着面前那脸色惨白的少年,将他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再一次朗声的回答着崔少愆。
“敢问去往这汴京城中,须得多少的脚程?”崔少愆不死心的再次追问道。
“即便你是快马加鞭,亦还需一日。”
回不去了……来不及,根本就来不及了!心中默念着完了,崔少愆再次确认着她在路程上耗费掉的时间,并在心中仔细的盘算了起来。
去往太原还需得半日,即便再怎么赶,要么回汴京赶不回来代州,违背军纪被杀,要么不回代州,违纪还是死。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可真不是闹着玩儿的!
在军纪严明的古代,当权者高高在上,一言九鼎绝对的权力之下,她微小命薄根本赌不起,也不能赌。
她不能拖累衣紫!亦不能拖累崔氏整个!
明王朝朱元璋,仅凭一纸无字公文的印章,便怒杀了牵连四万余众的‘空印案’,她还是有所耳闻的。谁知道在这北宋王朝,她一个名不见传的小人物,会不会死的一点价值都没有啊……
顷刻间便,个人,浑身上下都透漏着一股子绝望的氛围。
“小兄你是有急事?我观你面相全是颓丧之感,既如,为甚不逃避掉?”
杨铁牛看着眼前的少年,颇有一些自己当年的影子,故问道。
快点做选择啊,做和他一样的选择,那样的话,他便会心安理得的用旁人的决策,来佐证他自己选择的正确性!那样的话,横在他心中的那根刺,那如鲠在喉的愧疚感,便会不翼而飞了!
杨铁牛很是认真的盯着崔少愆的,,连对方眼神中那细小的情绪,都不曾错过。
看着少年郎从犹豫不决到心死灰,接着又开始颓败丧气……在对方的眸中,马上就要看到选择逃避放弃之时,只见那少年,忽的眼神坚毅的对望了过来。少年眸中,那突然间变得神采奕奕的神,让他为之一振。
“哪怕是赴死,少愆亦要前去!”崔少愆下定决心后,蓦地便翻身下了榻,披好那身棉布袍,便要出屋牵马去。
“为如此执着?!”杨铁牛因着说太急,连唇边的胡子,都被他大力的吹了起。
“因着有人还在等我!我便不能退缩!少愆只知,有些事不去做便是必输,而去做了,便还有一搏的可能。至于之后的事,那便兵来将挡,水来土!”
崔少愆说罢,推开门,毫不犹豫的朝着拴马的方向而去。因坚信而坚强,因坚强而坚持。而她,也就仅剩坚持了吧。
伸手抚摸着那匹,随她风雨同舟的蒙古马,崔少愆很是怜惜的与马儿对视了片刻。仿若读懂了她,马儿很有灵性的朝着她嘶鸣了一声。接着崔少愆便一个利落的翻身上马,毫不犹豫的朝着太原城的方向而去。
“小兄弟,你且稍等!”
一声急喝,随着另一匹马儿的马蹄声,从崔少愆的身后传了过来。
杨铁牛后方速的追赶上了崔愆后,语气认真的示意他,要与她一块儿随行。
拿捏不准杨铁牛的意图,崔少愆只得点头默许了对方的同行。私心里讲,一路有人同行,总比她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岭中担惊害怕来。喂狼,都有一拼的机会便是。
看着铁牛那训练有素驾马姿势,和那琵琶腰、车轴腿,就犹如初见时一样,总能在其身上看到军人的质。
也许杨大哥,是曾经上过战场的乱世之人吧。想着打扰到隐世而居的杨铁牛,一丝清浅的愧疚之感,从她的眸中快速闪现而过。但愿是她想多了吧……
一路疾行而去,二人终是在即将晌午之际,赶到了太原旧城。看着那眼熟的北沙河门楼,崔少愆脑海中的记忆,由深处觉醒,再一次的忆起了那——罗帕包头,梳着包髻的老妪来。
眼眶瞬间便湿润起来的崔少愆,猛地再一次瞧到了,一排排的宋兵们,正似在卖力的挖着沟渠。那井然有序的模样,显然是在执行。
猜不准这些曾经的赤佬、现在的友军们,又想做些什么。心里再次咯噔一下的崔少愆,不好的预感再次袭来。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子午交替的时辰即将到来。掐指一算的她,忽的忆起了上次的火烧晋阳城!
水克火,这回是要水淹太原?!这帮狗贼玩意儿还没完没了了是!赤红着双眼,崔少愆怒急攻的将马匹交给了杨铁牛后,便打算前去找他们说道说道。
虽然她知道并不能阻止些什么。但是强烈的家乡情怀,让她不得不这么做!!而且,无论换做是谁,都见不得别人说家乡的一个不好!更何况这是要整个灭了她家乡的龙脉呐!
走到汾河边上,离那些赤佬们还有不足百步远。眼看着她马上便能痛快的与宋兵们理论一番了,后背一个猛地推力,崔少愆便措不及防的,落入了那——湍急又冰冷刺骨的汾河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