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家灯火天无夜,十里绮罗风自香。华灯初上,火树银花。汴京城内张灯结彩随处可见,瓦檐、露台之上,高悬着的灯笼亦是让人目不暇接。
竹条扎制而成的灯笼千姿百态。上糊色纸,绘有二龙戏珠、龟鹤齐龄等图案,很是漂亮。小小的灯笼挂在各家的屋顶最高处,锦上添花的排列在了街道的两旁。汴河中,燃起的一盏盏荷花灯,尤为应景。
泛舟汴河上,登楼赏夜月。结伴游街市,良辰美景时。谈古说今,欢声笑语。州桥一侧,崔少愆看着那些令她眼花缭乱的花灯,跃跃欲试了起来。
“松鹤延年,八仙过海,天女散花……哇!衣紫,这些灯笼上的画作很是好看……要打灯谜”
崔少愆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个‘八仙过海’的走马灯,驻足在原地良久都不愿离开。
“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浣纱弄碧水,自与清波闲。这是个啥谜……”崔少愆看着贴在纱灯上的谜条,一脸的蒙圈。并没有说打一植物还是灯谜用语啥的啊,这要让她怎么猜!正欲抓狂中,一道清冷的女生便说出了谜底:
“西施。”
“就这”接过灯笼后,崔少愆看了一眼刘衣紫,很是不服输的转至下一阵地。不就猜个题目嘛……感觉她也可以的。爱不释手的把玩着手中的灯笼,她眼尖的又看上了一盏兔子灯。
“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天门山!”崔少愆颇是笃定的给予了答案。
“是昊。”刘衣紫歪着脑袋,疑惑的盯着她家兄长,颇是不解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那这个……江城如画里,山晓望晴空,两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呢”崔少愆不解的继续发问道。
“中秋啊!兄长,这可都是李白的诗。”
“……”
“衣紫~为兄竟是一个都猜不出……”内心就差咆哮的崔少愆,不断鄙夷着这千年的文化鸿沟,此情此景下,显得她颇像一个文盲。
左看看不会,又看看不懂,到最后只能很是沮丧的看着刘衣紫,委屈巴巴的扣着手指头,诉说着无尽的哀怨与不甘。
“我猜,兄长选。”刘衣紫无奈的叹了口气后,拿眼神鼓励着崔少愆,示意她别放弃。
“妹妹!”
崔少愆瞪大了不可思议的眼眸,感激又崇拜的看着刘衣紫,一个又一个的将灯谜给猜了出来,手中已经拿了好几个灯笼的她,尝到甜头后,犹如脱缰的野马,一发不可收拾。
终于学乖的她,彻底放弃了动脑子。看到喜欢的就念一句,之后便会有一道清冷的女音给出谜底来。
“劝君莫拒杯,春分笑人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月下飞天境,云生结海楼。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
“衣紫,这个好看,我要这个!”
“那个也好看,我还要那个!”
“还有这个!”
于是,周围游街的百姓,颇为不齿的看着一个“厚颜无耻”的少年郎,冲着一个娇弱的美娘子,不要脸的讨要着灯谜。手中的灯笼最起码有五六个了,还在不停地索求着。
州桥的另一侧,恰巧偶遇到的采枫,看着如此不知羞耻且毫无廉耻可言的崔少愆,瞪大了眼眸。转头疑虑的问出了声:
“夫人,这真的是小公子!”
“正是。”
同样不可置信的崔少凝,盯着崔少愆身后的那道女子倩影,沉思了起来。他们二人的关系不会真如她所想般的那样吧……
州桥那边,崔少愆像个脱缰的野马般——无拘无束;而金明池这边的杨延玉,却像个刚过门的小媳妇般——扭扭捏捏。
看着王家大姑娘携丫鬟即将走来,杨延玉身体快过脑子的先行了一步,羞赧的躲到了宝津楼的异石之后。
金明池水中央,五殿相连的宝津楼。
“长安,你居然出来了啊中秋之夜,月明如镜。是谁说要饮桂花酒~吃月饼~赏月~不出门的啊!”王逸瑶看着从桥头而来的顾长安,特意停下了脚步,颇为打趣的问出了口。
“逸瑶你何意啊,我为甚就不能出来了。”没曾想会遇到熟人的顾长安,脸颊上浮起了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犟嘴道。
“那你为甚脸红了”王逸瑶颇感有趣的看着反常的顾长安,一下子便来了兴趣。
“休,休得胡说,我就只是想要感受下节日的气氛而已。定是烛火照的。”
“那你定是祭月了,哦~我懂了!长安,你莫不是有所求。”王逸瑶上前几步,想要仔仔细细的瞧一瞧顾长安的脸庞,就察觉到了对方的躲闪。
“才!才没有!哎呀!不理你了!”顾长安慌张的拉开了两人的距离后,羞赧的快速跑走了。
“我还想邀请姐姐泛舟湖上呢……算了,不管她了。”王逸瑶递给了青梅一记“她就说有猫腻吧”的眼神,看向了龙舟的停放处——奥屋。
“宫中除了赏秋海棠就是看玉簪花了,去年就如此,今年亦是!当真好无趣。青梅,我们还是去坐那大龙舟去吧!”
“姑娘~等等我!”
“就这么一天最是热闹了,青梅你快点儿啊!”
盯着恍然大悟的青梅,她那才反应过来的神情,倒是逗乐了王逸瑶。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就那样随着脚步声的离去,而逐渐消散。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借着月光的照射,反射出了一条条活蹦乱跳的银色鲤鱼,随着龙舟的划过,四散开去后,不出片刻便又聚拢在了一起。继续活泼地游动着,好奇的观察着一波又一波的,洋溢着笑脸的人们。
汴水河畔,杨延婉带着竹苑点燃了荷花灯,看着随波逐流的那些星星点点烛火,竹苑感慨的唏嘘了起来。
“姑娘,今儿个咱一定要熬更守夜才是,守夜越久越是长寿呢。”
“这就是你叹气的原因好生有趣啊。”杨延婉看着最近很是反常的竹苑,打趣着道。
“姑~娘~!”
失笑地看了看竹苑后,杨延婉盯着田边菜圃里的葱和菜沉默了下来。
“莫不是姑娘也信了‘偷着葱,嫁好郎。偷着菜,嫁好婿。’这一说法了”不等杨延婉有所表示,竹苑便跃跃欲试的跳进了菜圃中,拔了两根葱和几片菜叶子后拔腿便跑了出来。
“姑娘,咱今儿个可就剩下吃芋头和喝桂花酒没做了!家厨应是都备好了。”收到了竹苑递过来的一根葱后,杨延婉正哭笑不得中,脑海中却突的浮现出了那抹惨绿的少年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