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想了想还是提点了他一句:“天子脚下出这样的事,总归是说不过去的,风波不会仅限于溧阳一地,回去好好查一查京城周边这些县府的暗探,别再出纰漏了。”
尚泓海应诺一声不再多言,行礼后小心的退了出去,自打圣上回京后,这皇宫里的氛围都沉重了许多,无人敢于稍有放肆。
等其退下后,朱标起身走到了北疆地势图前,开平守住了,蒙古的攻势也不再那么激烈,显然是有撤兵的打算了。
无非就是献出一些牛羊及小部族首领的头颅以求和谈宽恕,草原上不缺这些,或者说草原上的大人物们不缺这些。
一场白灾两场大战,草原牧民死伤无数,可黄金家族的贵人们依旧是那般,甚至牧场牲群越发壮大了许多。
朱标目光森冷,什么时候打可以由你们决定,但什么时候结束,可就得由我大明说的算了,别以为朝廷要在辽东云南用兵粮草紧张,就会轻易罢手。
这次不把你们伸过来的手指掰断几根,真是不能解其恨,黄金家族让草原浴血拼杀百余年,现如今你们的血,也该流一流了。
只有草原贵人们疼了怕了,他们下次再想掀起大战的时候才会真正动脑子想一想值不值得,而不是这么莫名其妙的肆意来犯。
也只有如此,鞑靼瓦剌对也速跌儿的反噬才会展开,朱标先前一系列的布置也就可以顺势展开了。
朱标走回正殿,朱元章正与颖国公傅友德交谈,论表明态度,最直接的不过继续派兵遣将驰援边疆,本朝其以骁勇擅杀称者莫如常开平,次则傅颍国耳,其意再昭着不过。
“殿下。”
朱标点头正色道:“傅叔护驾往来辛劳,回京还未安寝休怠,竟又要劳您领兵北上疆场了。”
傅友德虎目明亮:“殿下,末将尚在年富力强之岁,自当勉力为圣上为殿下效死拼杀,何以言疲!”
朱元章满意的看着一切,等俩人交谈结束后才道:“友德,你回去收整吧,明日便出发。”
“那末将明日便不来辞别了。”
“去吧,咱给你留好酒,等你回来好好陪你醉上一场。”
“诺!”
朱标相送至殿门外停步,而刘瑾则是继续引领,是要亲自将其送出宫,以表宫中对颖国公的敬重之意。
“他家的小子在汤和麾下吧?”
朱标走到自家父皇背后轻轻给他按捏起肩膀接话道:“傅忠正在征南军中,老二傅春过继给了其兄傅友仁,老三傅让老四傅添锡则在京中。”
“大小子定下婚事了?”
此话一出朱标自然是闻弦而知雅意,心中瞬间考量了几个来回,国公嫡长子未来的承爵之人,自然是与公主门户相匹的。
再者傅忠从一开始就表明了效忠竭力之意,算是自己的未来的心腹班底之一,结为一家人倒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应该是没有,傅忠先是与徐允恭常茂冯诚等被儿子派了往北疆,现又被调到征南,一直未曾归京,婚事料想是无暇顾及。”
“你看咱家要不与他结个亲事?”
“颖国公大功于社稷,其嫡长尚配公主自然是一段美事佳话,只是大妹妹已经定下,其余妹妹们年岁都还尚小。”
“那就让他多等几年,先定下就是了。”
老朱突然想起什么:“对了,那小子没有什么上不得台面的……”
朱标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还以为是问傅忠有没有养外室,但见自己父皇龇牙难言,就立刻明白是问有没有沾染上军中弄汉的毛病。
这男上加男之事,在军中并不算多奇怪的,毕竟行军打仗心火难抑,有些将领的亲军就是专门用来出火的。
虽然觉得他应不至于有这等癖好,朱标也有年余没有见过傅忠了,自然是不敢打包票,只能低声道:“颖国公府门风甚严料想…嗯…儿臣会弄清楚。”
“没有则好,有就多敲打,让他戒了这脏事,你这个当大哥的总得替你妹妹多考虑考虑。”
“儿子知道了。”
皇室与国公府的联姻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有什么波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还有天子赐婚,这世上恐怕唯死可阻。
朱元章抖了抖肩膀道:“行了,咱爷俩该干活了,中书省积压的奏章可不少。”
“诺。”
朱标走到自己专属的小书桉后坐下,一个小太监奉上研磨好的笔砚,另一名捧来厚厚一摞奏章,并小心的翻开伺候。
朱标凝神静气,然后附身专心批阅起来,首先就是户部奏今岁天下垦田二十三万三千九百八十顷有奇。
农为国之根本,朱标对每年新开垦之田的数目都是有印象的,这显然是逐年递增,记得洪武二年是四万二千一百三十五顷,洪武三年是十万六千六百六十二顷,可见大好之势。
朱标让小太监将这份奉送至御前,老朱看过后果不其然脸上也绽放出笑容,他们父子俩勤勤恳恳总算是有收获了。
户部另奏以于南京朝阳门钟山之麓,种桐、棕、漆树五千余万株,岁收桐油棕漆,为修建海船之用。
工部左侍郎上书曰“磁州临水镇产铁,元时尝于此置铁冶,炉丁万五千户,每年收铁百余万斤,如今废置,不如遣人委官重新整治开炉。”
朱标心中还在思量之时,下一份奏章竟是工部右侍郎的,其言重新开炉采矿“利不在官则在民,民得其利则利源通而有利于官,官专其利则利源塞而必损于民,而且各冶铁数尚多,军需不缺,若再开采,必然扰民”
显然他们在工部是对于此事是有过争论的,或许是出于公心,也或许是出于私怨,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也就代表了工部两种派系,保守及进取。
于如今而言,朱标自然是会支持进取,铁怎么会有够的时候,不仅是磁州,他还要工部好好核实天下州府废置的矿产资源,大些的官营开采,小些的交由民办,让利于民。
后面还有工部尚书的奏报,内容多是关于匠户,现目前朝廷宫内和军队所需的一切物品,都由匠户制造。
所谓匠户,也就是有技艺的工匠征调编为匠户,子孙世袭,分为民匠、军匠二种,每三年或二年轮班到京役作的民匠由工部管辖,固定做工的叫住坐匠户,由内府内官监管辖。
军匠大部分分属于各地卫所,一部分属于内府兵仗局、军器局和工部的盔甲厂,属各地卫所的自用军匠。
大体可分为六十二行,细致划分则可分为一百八十八行,负责生产从纸、表背、刷印、刊字、铁匠、销金、木、瓦、油、漆、象开、毡罽、纺棉花,到神箭、火药、铸铁、钉铰、穿甲等等所需。
蒙古人最初设立专门的匠籍的目的,是为了保证兵器和武备相关制造的需要,为他们征服欧亚大陆提供稳定的后勤支援,他们最早期的匠户基本上是在征服过程中搜集的欧亚各地的高手工匠。
而大明依旧保留匠籍的原因很简单,首先是为了保证后勤供需的稳定,毕竟开国之初天下未靖,四边都还在打仗,稳定的保持后勤才能保护这个新生的国家。
再者就是方便管理,当然也可以说是压榨,士农工商,工商贱业,他们的想法并不重要,怎么让他们专心履行自己的职责很重要。
唯一的好处就是每户正匠做工,得免杂差,仍免家内一丁以帮贴应役,余丁每名每年出办缴纳工食银三钱,以备各衙门因公务取役雇觅之用。正匠每月工作十天,月粮由官家支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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