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倾走近了,才听清他骂骂咧咧地在说:“死老头子,一大把年纪了去搞什么考古,装什么文化人,如果敢有什么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位老爷子吵嘴了一辈子,平时可是谁也不饶过谁,一个比一个嘴硬,谁也不敢退让。
若是让外人听了,还以为他们是几世的宿敌,天生就有仇,根本看不出他们是亲兄弟。
如今他虽仍旧秉持着骂骂咧咧的说话风格,但也足以说明凤青山究竟有多担心。
苏倾叹了口气,连忙上前。
凤青山抬头一见是她,不等她开口,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我的乖乖徒弟,你可算是来了!”
凤青山似乎对这家医院的医术很不放心,握着苏倾的手,将凤博易的病情一五一十地向苏倾说了一遍。
仿佛只要里面那医生出什么差错,就要立即将苏倾换上去。
苏倾静静地听着,凤博易老爷子无缘无故晕倒,缺氧将近窒息,又引发了气胸。
按照他的这个年纪来算,这当真可以称得上是情况危急了。
苏倾在心中紧急将病情分析了一遍,想了无数种可能性,心中也是担忧紧张得不得了。
毕竟她父母不明,除了战老爷子和美人婆婆,两位师父就是她最亲的亲人了。
但尽管紧张,面对凤青山,苏倾还是尽量淡定,安抚他的情绪。
凤青山年纪也不小了,万一因此受到点什么惊吓,到时候凤博易倒是好了,凤青山却病倒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苏倾一边给他顺着气,一边将人扶到一旁的座椅上。
“师父您别担心,应该不会有什么事的,帝都中心医院我也是知道的,医生水平都还不错,而且刚刚我也看过了,主刀医生很有资历,您就放心吧。”
凤青山听了,也算是稍稍安心了些。
但尽管坐在了椅子上,他还是忍不住一直盯着那盏手术灯,焦急地皱着眉头。
时间好像从此刻开始被拉长,一分一秒,都显得比平日更加难熬。
不知究竟等了多久,那盏写着“手术中”的灯,终于“啪”的一声被熄灭了。
众人不约而同地纷纷站起身,又期待又害怕地望向手术室大门。
紧接着,大门被打开,几位医生护士推着仰躺着的凤博易走了出来。
此时凤博易已然醒了过来,虽麻药劲还没过,但勉强有了丝力气。
他撑着张开了眼皮,眼珠缓缓转了一圈,将门口站着的众人看了一遍,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凤青山那焦急之意还未散尽的脸上。
他嘴唇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勾起一个弧度,用气音说了句什么。
凤青山连忙俯下身,只听他说:“死老头子,看把你急的,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沉不住气?连倾倾都不如,真丢人!”
凤青山一听这话,一直在眼眶里打转的那滴眼泪当即收了回去,梗着脖子瞪凤博易。
“嘿你个死……”
大概是觉得死老头子这个称呼太不吉利,凤青山现场改口:“臭老头子!你说谁丢人?”
凤青山老爷子斗鸡似的瞪着眼,一副十分不服气的样子:“别以为你现在躺在病床上我就不骂你嗷!你个狼心狗肺的家伙,早知道你没事,我今天连来都不会来!”
说完,凤青山哼了一声,故意将头别向另一边,姿态傲娇得很。
又是熟悉的画风,熟悉的味道。
苏倾看得哭笑不得。
她一边笑,一边向医生了解了凤博易的情况。
根据医生所说,凤博易已然脱离了危险,在医院里好好休养观察一阵,就不会再有什么大碍。
听完,苏倾又亲自给凤博易检查了一番,确定无事以后,这才放下心来。
凤博易跟凤青山吵了几句,又转过头来看她,冲她安慰地笑笑。
“放心,师父没事。”
苏倾握着他的手,松了口气的同时,点了点头。
战司晏方才也是提着口气,但他的紧张,一半来源于凤博易,另一半却来源于苏倾。
外人看来,苏倾全程沉稳得很,并不似其他人那般慌乱,仿佛胸有成算,笃定无事,那气场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神安定。
可战司晏却清楚,苏倾心中的担忧不比在场任何一人少,她只是强撑着,为了能让凤青山安心。
但其实这样强撑着,才是最耗费精力心神的,如同琴弦,绷得越紧,断开的风险便多一分。
此刻见苏倾放松下来,身形微微晃了下,战司晏不动声色地上前扶着她。
他在她耳边轻声安慰:“放心吧,凤老爷子已经脱离危险了,你也快歇歇吧。
苏倾点点头,扶着战司晏的手,随凤博易和凤青山一同进了病房,坐在沙发上喝了几口水,休息了一会儿。
在此期间,不停有凤博易的亲朋故友,以及徒弟学生进门探望,光是营养品和果篮,就堆得像座小山。
苏倾全程不动声色地静静观察着这些往来的人,生怕有什么奇怪的人混进来,心怀不轨。
她之前想过了,那遗迹中虽然氧气稀薄,但还不至于稀薄到能让人突然缺氧昏厥过去。
而且师父和他的徒弟们也都经验丰富,身上都带着对讲机,甚至有几人还随身背着吸氧设备,如果真的感觉到呼吸困难,可能来不及知会一声。
这件事显然有蹊跷。
但她对凤博易的人际关系不甚清楚,再加上这人实在太多,她也不好挨个排查,就只好坐在这静静地看着,观察着这过往的人是否有形迹可疑的。
这些人大概分成三类,一类是像凤博易一般文质彬彬的老者,一类是穿着正式,像是与凤家颇有交情的,还有一类便是比较年轻的,像是凤博易的学生,徒弟,以及同事。
这些人中大部分都形态动作自然正常,没什么可疑人物。
苏倾刚要放下心来,就忽然看见几个身穿冲锋衣,浑身还带着些尘土,脏兮兮的年轻人,互相搀扶着走了进来。
他们个个面色煞白,看上去虚弱得很,有些甚至还吊着水,神情迫切又紧张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