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天机处后,陈子昂去了南书院。
而今书院报备一事儿已经办妥,这座尘封数十年的南书院算是重焕生机,虽然只是精神层面上的,至于表层嘛还得废些气力。
到达书院后,那位老前辈竟是不在小院之中。陈子昂虽然心生寻找之意,想要同那位前辈将今日的事情说道说道,可这南书院极大,找来找去颇费时间,因此陈子昂便放弃了这个想法,根据昨晚的记忆,去往藏书楼。
木门之上的大锁悬挂,好在老人给了陈子昂一串钥匙,上前将锁子打开,陈子昂将其挂在一旁,旋即推门而入。
白日之下的藏书楼采光极好,除去一些背光的角落之外,七层楼阁,近乎是沐浴在骄阳之下。
将钥匙收入斩月中后,陈子昂顺着螺旋式的楼梯缓步而行,一层接着一层的攀登。
满眼尽是书籍,此刻的陈子昂仿佛置身于由书本形成的海洋之中。
每一层的书籍分类归纳极为严格,山水游记,圣贤礼教,志怪话本,包括修行之类的书都是摆放整齐,一眼望去,琳琅满目,颇为壮阔。
每一层驻足停留一会儿,陈子昂便会找些书籍看上一看,这么一来二去,时间也是逐渐流逝,直到天边橙红初现时,陈子昂才走到第六层与第七层的分界处。
少年驻足于楼梯之上,有些愣神。
面前的第七层完全不同于其下几层,这一层并未布满书架,而是仅有一处书桌,一张卧榻,一方矮几,以及布满灰尘的花盆。
望着面前的一切,陈子昂伸手捂住口鼻,这便向内走去。
一步踏出,木板之上灰尘四起,陈子昂皱了皱眉头,不由得放轻了脚步,缓步上前,走到窗边,双手推开纸窗。
年久失修的窗户转轴有些生硬,刺耳的“吱呀”声让陈子昂颇为无奈,待得纸窗被推开后,陈子昂这才凑到窗边,深吸一口清气。
空气中布满灰尘的气息,陈子昂捏了捏鼻子,待得舒服一些后便转身望向面前,无奈叹气,从斩月中取出抹布与盆子,加上往昔存于斩月中的清水,开始清扫起来。
想是这七层数十年未来人了,灰尘积累的极其厚重,单是擦抹两遍都是不行,四次下来,原本灰尘布满,空气干燥的七层才算有了些住处该有的样子。
直到夜色已深时,陈子昂才一屁股坐在早已亮透的木板之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真是累人”
感慨一声,还未休息多久便听到楼下传来“噔噔噔”的脚步声,陈子昂赶忙起身,望向楼梯口处,不出所料,那位老前辈打着油灯,走了上来。
陈子昂一愣,这才想起今日自己前来是为何,他赶忙上前搀住老人。
走上七层之后,老人望着面前的一幕,显然也是有些震惊。在陈子昂的搀扶之下,二人皆是坐到矮几旁由陈子昂新放置的蒲团之上。
轻轻吹灭油灯,老人还未回过神来,便见一张宣纸放到自己的面前,上面写着:“老前辈,今日我去了趟天机处,将南书院报备一事儿办妥了,如此南书院应该就算是开门了”
不知怎的,陈子昂总觉得这话有些不妥,可又实在是想不出什么好词儿,便只能如此。
仔细看过之后,老人面露微笑的点了点头,提笔写道:“那就好,那就好”
欣喜总是会传染的,想是老人在书院小院久居,如今看着昔年所在之地重焕生机,心中也是颇为激动的。
陈子昂也是笑了笑,望了望四周,突然一个激灵,提笔再写:“老前辈,此处是之前有人住吗怎得如此荒废了”
藏书楼七层,六层都是极为干净整洁,唯有这第七层积满灰尘,脏乱不堪倒是算不上,顶多是有些难以入眼。
除去这一点,让陈子昂颇为不解的还有明明是藏书楼,为何在第七层却有卧榻,倒像个住处。
低头看过之后,老人无奈摇头,面露苦笑,写:“昔年此处乃是书院院长的住处,只是后来没人住了,便没再打扫过了,正好,既然你今日清扫了,日后在书院便可以住在这里”
陈子昂一愣,写:“这不太好吧”
老人摇了摇头,“如今南书院就你我二人,收拾学生住处颇为麻烦,而且尚不值当,既然都将这里清扫了,为何不住呢”
见此,陈子昂笑了笑,似乎确实如此。
此时才感觉到口干舌燥的陈子昂从斩月中取出水袋与瓷杯,倒了一杯清水,递给了老人。
老人笑着接过,一老一少,就此对饮。
灌了好几杯水后,陈子昂将瓷杯放到一边儿,提笔写道:“对了,还没问老前辈您的名号,总这样叫来叫去,颇为生疏”
陈子昂如今便是南书院的一名学生了,那么日后自然少不了要与老人打交道,一直前辈前辈的叫,不舒服也不妥当,因此才会有这么一问。
望着笑容灿烂的陈子昂,老人挥笔写下“孟浩然”三个字,行书走笔,颇有气势。
见此,陈子昂念叨几声,在读清楚后,少年灿烂一笑,在纸上写:“那我以后就称您为孟爷爷,如何”
老人向后一坐,微正腰肢,笑着点了点头。
二人哈哈大笑,一个有声,一个无声。
最后,陈子昂与孟老一同下楼,将其送回小院后,少年行出书院,就此回府。
皇宫。
兴庆宫,长生殿。
主座之上,香妃怀中抱有一只橘猫,与之前的那只白猫相比,这一只更为安静,并不跳脱。
顺着橘猫的毛发,香妃低头轻笑,而台下,上官檀与霜降站立,而那潘越则是跪伏在地,不敢言语。
香妃望向潘越,面上笑容越发明显,声音温柔的问道:“按照潘侍郎的意思,那陈子昂是入了南书院了”
温柔之中藏蛇蝎,潘越声音颤抖的说道:“是是的”
听闻此言,纤纤玉手猛然拍在座椅扶手之上,大殿之内一声沉闷之响,香妃冷哼一声,恼怒道:“潘侍郎,本宫扶持你上位是觉着你有用,能为我大唐贡献力量,可你倒好,如今当了侍郎,忘了本分,竟敢在此长生殿内大放厥词!南书院尘封数十年,那陈子昂如何成为其中学生,你真当本宫是个傻子不成!”
话音刚落,寒芒乍现,一柄长剑已是搭在潘越的脖颈之上,紧紧贴着他的大动脉,寒气逼人。
霜降冷冷的望着潘越,神情平淡。
见此,那潘越不断磕头,惊慌道:“娘娘息怒,娘娘息怒!臣是按照您说的去办了的,三座书院,全部带到了话,从最开始的东林,到应天,再到秋水,没有一座书院将那陈子昂招收,至此臣都觉着自己完成使命了!可今天下午,派出去的人回来与我禀告,说那陈子昂在今早去了趟天机处,以南书院学生的身份进行报备,关键在于,枢密阁的梅主事还真的给其报备了,真不是小人胡讲,我就是有那心,也没那胆啊!”
“此话当真”
香妃眉头紧皱,开口问道。
潘越不住的点头,信誓旦旦的说道:“臣绝无戏言”
香妃扭头看向站在底下的上官檀,后者点了点头。
此后,长生殿内再无声音。
半晌,香妃摆了摆手,说道:“本宫相信你,不过我也希望潘大人能够记住一点,本宫能让你坐上侍郎的位置,也就能让你从这个位置上下来,你应该知晓如何做”
闻言,潘越立表忠心,说道:“娘娘放心,臣永远站在您这边”
香妃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
上官檀与霜降对视一眼,朝着香妃行礼,就此退去。
待得三人离去,香妃望着面前的殿门,秀气的眉毛越发紧皱。
这,又是要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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