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别忘了,我与你是一个娘生的亲兄弟。”
沈逸春欲言又止,想了想道“娘她……时日不多了,这是她……最后的愿望,阿秋,咱们就……满足她吧,别让她留下遗憾。”
沈逸秋脸色很难看,他纠结……
本能的,当然不愿意父母分开,他也不能理解谢氏这样做的原因,但他也看得出,谢氏铁了心,她一刻也不想再呆在英国公府,一刻也不想做英国公的妻子了,身为人子,他又不想谢氏留下遗憾。
鼻子酸涩得很,可他不想哭,也不习惯哭,那日他为了替谢氏赎罪,放干自己全身的血,热热的血,一点一滴自身体里流出,出于生的愿望,本能的想要制止,却要用意志力坚持,用内力将自己的血逼干,直到耗尽生命。
他想要维护这个家,让这个家回到以前的状态,希望大娘还是大娘,二哥二嫂还在府里,娘与大娘关系和睦,大哥可以顺顺利利娶回新嫂嫂,可以热热闹闹把阿凤嫁了,再每天逼小五练武,再抱抱两个侄儿侄女,多好,一家子在一起,其乐融融!
可为什么,就算他快拼出性命了,这个家,还是要散,还是要散,当初二嫂为了这个家,也是豁出性命,祠堂里,沈家先祖们流的血,建立赫赫功业,二嫂那时多么自豪的念出先祖的丰功伟绩,让玩世不恭又自私自利的他幡然醒悟,所以他才会去敲登闻鼓,他也要为这个家做点什么,维护这个家的尊严与体面,为何他懂事了,这个家却还是走到现在这个地步?
“娘……”沈逸秋扑通跪下,强忍泪水“您可以告诉儿子,为什么吗?儿子总要知道原由啊。”
谢氏摇头,捧着小儿子的脸“阿秋,娘不是个好女人,娘这辈子,做得最错的一个事,就是拼尽全力家给你爹,娘拼了名声,拼了性命,拼了一世的幸福与光阴,到头来才知道,我拼的,我争的,全不是自己想要的,娘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对不起你大哥,更对不起……一个对娘真心实意,愿意为娘付出一切,也付出了一切的人,娘却……昧着良心这么多年,只图自己一时痛快,却辜负了他,如今……娘对一切都心灰意冷,只想保全点颜面去见他,阿秋,娘求你,成全娘好不好?”
沈逸秋“大哥……”
他希望沈逸春能劝劝谢氏。
但沈逸春道“阿秋,我想明白了,不管父亲如何决定,我要带着娘一起离开,这个世子之位,你最合适,大哥不应该占着。”
谢氏猛然抬头看他。
沈逸春道“既然是你的愿望,我便一并让他实现了,你……若见了他,也能有拿得出手的礼物,请他不要怪你。”
谢氏嚎啕大哭!
沈逸秋真的听不懂,莫非谢氏心里还有别的男人,而那个男人早死了,为了一个死了的男人与相处几十年的父亲和离,抛夫弃子,为世所不容,偏大哥还赞成,竟连世子之位也不要,都疯了吗?
“我不,我不许!”沈逸秋吼完,转身就跑。
“阿秋……”谢氏难过地扶住沈逸春痛哭。
沈逸春没去追弟弟,有些事情,他早就知道了,谢氏虽然做错很多,但也有英国公的缘故,若英国公从一开始就表明立场与心迹,不含糊其辞,果决地让谢氏死心,不给她半点希望,谢氏又怎么会离家出走独自奔赴北疆,又怎么会在途中遭遇那么多苦难,又怎么会遇到父亲,再后来的事,若英国公不肯娶谢氏,只一心一意对福康好,又怎么会伤福康的心,谢氏或许能嫁个真心实意待她好的,也不会屈就侧室之位,在这英国公府里,把自己变成阴险的毒妇……
“娘,儿子为您写和离书。”沈逸春道。
“那你呢?”谢氏问。
沈逸春苦笑“儿子……儿子不能象阿夏那样,与他断绝父子关系,他毕竟养了儿子,娘,生恩不如养恩大。”
谢氏点头“好,娘不强求。”
英国公一碗饭都没吃完,就气饱了,从偏房出来,望着诺大的英国公府,竟然有种无处安生的孤独,一回头,就见沈逸秋气冲冲也跑出来,喊道“阿秋……”
沈逸秋瞪着他道“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何大娘要与你和离,我娘也要与你和离?”
福康要和离,英国公还知道原因,可谢氏呢?她有什么资格提和离?
她这一世,是在意的不就是自己的吗?最想得到自己的心吗?怎么连她也……变心了!
英国公有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都是贱人,贱女人,一个个都只拿自己当工具,用完了就扔。
若不是自己,福康怀着皇帝的孽种如何和亲远嫁至大楚,荆王非杀了他不可,而若她与皇帝的丑事被人发现,皇帝的帝位都可能不保,皇家颜面也尽毁,她这个长公主很可能会被处以极刑,而谢氏呢?她当年也是怀了别人的孩子,自己收留了她,给她名份,又养了她们母子二十多年,还将沈逸春养大并培养他成材,连世子之位,也没留给自己的亲骨肉,让她的儿子继承了,她竟然还不满足,还要离他而去。
若不是谢氏,自己又怎么会伤福康的心?
如今儿子还来质问,自己到底做了什么?
“我做什么了?你娘就是个贱人,不知好歹,不懂感恩的贱人,当初若不是我收留她们母子,她这些年能过得这么体面风光吗?”英国公不管不顾地大声吼道。
“收留她们母子?什么意思?难道大哥他……”沈逸秋一脸莫明地问。
英国公瞪他一眼转身就走,不想与他再说下去,其实也后悔一时说漏嘴。
沈逸秋追上前去“你说清楚,什么叫收留我娘母子,难道我也不是你亲生的?”
英国公用力甩开儿子,怒道“你们不都想走吗?全走好了,狼心狗肺的东西,你大哥是,你二哥也是,你也跟着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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