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夏一把拉过她的手,才发现她手上被蚊子叮了好多包,再看额头上也有,后山蚊子极多,还好她不算笨,知道打了人清河不会善了,躲到后山上去,这会子下山应该也是估摸着自己要回府了。
“很痒是吗?以后别往山上去了,还好只遇上蚊子,若是被蛇咬了怎么办?别动,这个药很止痒,再挠,破皮了会发炎的。”
他拉着她的手细细替她抹药,碎碎念着,没有半点责怪。
清河眼睛发涩,她自小就喜欢沈逸夏,就算母妃告诉她,他会是短命鬼,她也喜欢,最爱往公主府跑,那时沈逸夏不住英国公府,他十八,她十六时,她跟他说“阿夏哥哥,去我家提亲好不好?”
沈逸夏道“我为什么要去你家提亲?”
“因为我喜欢你,想嫁给阿夏哥哥做媳妇儿。”她自小就野惯了,娇纵得很,平常姑娘家害羞不敢说的事,她都敢。
“别说孩子话了,我不成亲。”他当时揉着她的额发温柔地笑道。
她以为他是因为身体的原因,所以不肯娶妻生子。
但后来,夏紫鸢来了,他待夏紫鸢极好,大家都说,他是要娶夏紫鸢的,再后来,福康公主在寻五月初三生的女子,要娶为儿媳妇。
大家都心知胆明,那个女子是要娶来冲喜的。
所以,清河从来没把顾明秀当成是沈逸夏的妻子,她只是一味药。
可现在……
那两个人就站在夕阳里,女子秀丽明艳,男子隽美干净,他对她说话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温柔,还带着一抹心疼。
她有什么值得心疼的?挨打的是自己,她只是躲到山上去挨了蚊子咬,一味药而已!
“阿夏哥哥……”清河很委屈,委屈得心口发痛,比顾明秀甩她耳光时痛多了。
沈逸夏没理她,对顾明秀道“今天你做得很好,只是还不够周全,若我今日不回来,你还能在山上躲一晚不成?”
“那就等着被人打死好了,对了,应该不会打死,因为你还留着我有用呢。”顾明秀淡淡地说完,甩开他的手径直往屋里去。
“阿秀……”沈逸夏脸一白,急追两步,身子一晃,吐出一口血。
顾明秀没回头,并不知道他吐血了,继续往屋里去。
“你站住!”清河象只愤怒的小豹子一蹿过去拦住她:“你有没有心啊?阿夏哥哥待你这么好,你还这样,你看他都吐血了。”
顾明秀愕然,回头时,只见沈逸夏正收回帕子,嘴角还有一丝血迹。
“你……”顾明秀忙扶住他“怎么还吐血了?你以前不是……”以前只知他手脚冰凉,很少看他吐血,那日紫鸢说他喝过她的血后好很多了,那……
清河道“你别不知好歹,阿夏哥哥若不是有病在身,怎么可能娶你这种粗蛮任性的小官之女,京城有大把的贵妇想嫁给他,你还不对他好一点,身在福中不知福。”
“郡主也很喜欢他是吧。”顾明秀道。
“是又怎么样?阿夏和公主殿下都是讲道理又仁善之人,虽让你为药,却给了你顾家大大的补偿,你的父兄都会得到提携,顾家也因此而辉煌腾达,你同宫里的许多娘娘一样,为家族作出牺牲,不亏。”清河道。
“其实所谓的四柱纯阴不过是个噱头,他要的是心爱女子的心头血,郡主果真真心喜欢他想嫁给他么?那就取心头血来吧,他会感激你的。”顾明秀道。
清河怔住“真的?不可能吧,那为什么要找五月初三生的女子?”
“借口罢了,只是要找个身份低的,就算出嫁不久后就过世了,对方家里也不会找麻烦,何况正如你所说,他和公主忆经给对方很多恩惠了,为了整个家族的前程,没人会多在意那个女子的生死,毕竟宫里好多娘娘英年早逝的也很多。”顾明秀道。
她很平静地说着,眼神清明干净,清河突然觉着那个被选中的女子很可怜……
“你……你当时也知道自己是要被当做药的吗?”清河忍不住问道。问完自己都觉得怪异。
顾明秀没回答,只是问“你不是很喜欢他吗?要不要奉献一点心头血?”
清河愣住“取心头血会死吧?”
“也不一定,或许命大就不用死。”顾明秀道。
“你自己不愿意,就来忽悠我?”清河心中有气,自己可是贵女,皇室宗亲,家中又不需拿自己换取荣华富贵。
“谁说我不愿意了?我的父母并未逼迫嫁给他,是我自己非嫁不可的。”顾明秀道。
沈逸夏一直安静地听她跟清河说话,没有插嘴也没有解释,只是静静地望着她。
闻言身子一震,轻唤“阿秀……”
顾明秀笑了:“他救过我,待我极好,如果我的命能救他,我愿意奉献心头血,只是,他向我描绘了一幅很美好的婚姻前景,他说要与我共渡一生,白头偕老。”
她一边说一边推开沈逸夏的手,向后退开两步,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不在乎几滴心头血,我早想过,如果能救你,把我的命拿去都没关系,我心甘情愿,我欠你的,一定会还,你真的不必再对我这样了,身体不好还要装作很喜欢,体贴我心疼我,你不辛苦吗?我的命给你可以,你能不能别再骗我,我是小官的女儿,我的身份可能没有你们高贵,但我的感情并不低贱!”
说完,她转身走进屋里,重重地关上门,将沈逸夏和清河一道关在门外。
沈逸夏再次捂住胸口,权叔忙往他嘴里塞了一粒药。
清河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那扇紧闭的门有点茫然。
沈逸夏扶着权叔的手走到廊前坐下,清河道“阿夏哥哥,你还没用晚膳吧。”
沈逸夏象是失了神魂,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
清河又道“你别太难过,她说了她是心甘情愿的……”
突然就觉得一阵心寒,如果自己是顾明秀,这样的处境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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