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让老鼠的血与他的血融在一起的,动物血能与人血融和吗?”
沈逸夏道“水里加的别的东西,比如加盐或者醋,再或者,装水的器皿加热,都能让两滴血融合。我做过实验,十岁时就做过。“
顾明秀的心一紧,十岁?十岁就研究滴血验亲?
他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英国公并未将他当亲生儿子……
不到三岁,就被亲生父亲下蛊,那么小就忍受蛊毒的侵害,那么小就常历生死,这是多么残酷又可怕的事情。
在这样非人的折磨下,心灵与身体的双重催残,他是怎么长大的?受了多少苦难啊。
顾明秀心疼,好心疼。
她环住他的腰身,将头埋入他略显身薄却坚实的胸膛里“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有我和孩子陪着你,我们是你至亲的人,孩子们会长大,会离开,但我不会,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回去吧,我们该去看望老舅了。”沈逸夏亲了亲她的脸,柔声道。
皇帝的伤,因为有沈逸夏的药而恢得得很快,但福康伤得比皇帝更重,仍在养伤。
顾明秀没进殿,静王妃请她去长春宫喝茶,这里曾是姚贵妃住的地方,以前有多热闹尊贵,现在就有多冷清凄凉,静王妃让人将这里打扫收拾了,架起红泥小炉,用年初收集的梅花雪煮开沏上新茶。
初夏,天气并不炎热,甚至还有点清凉,静王妃穿着纱裙,外面罩了件半臂,清爽娟绣。
顾明秀在她对面坐下,两人都未有虚礼,一个微笑着斟茶,另一个也不客气,端起紫砂茶杯,浅尝一口。
“你变了很多。”静王妃道。
顾明秀放下茶杯,很好的茶,清新雅淡,很像这满园的海棠。
“不奇怪,当初我从湖洲刚来京城时,我还只是个未嫁的少女,虽然已经订亲,未来于我,却有太多的不确定,而现在,我有深爱的丈夫,还有一双可爱的儿女,当然变了。”顾明秀道。
静王妃点头“嗯,你那时就象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刺猥,浑身长满尖刺,谁惹你,都会被你扎伤。”
顾明秀正色道“你错了,我们每个人身上都有坚刺,能收放自如的坚刺,当遇到危除与伤害时,竖起坚刺不是为了伤害别人,而是为了保护自己。在湖洲,野外有很多小刺猥,它们其实很可爱,叫声像婴儿一样,眼睛黑亮亮的,从不伤人,它们长满遍身的刺,只是为了保护自己柔弱的肌肤与身体,不让野兽侵害。”
静王妃笑道“瞧瞧,我就随便一句,你又竖起了坚刺,我可没想要若你,也更不想伤害你,咱们都是皇家的儿媳,而这个家里,人少了好多啊,一个两个……都不在了。”
一边说,她一边继续沏茶,静王妃练得一手好茶道,姿态优雅自如。
她沏的茶,也特别清香甘醇。
喝了三杯,看她还是没有想要直言的意思,顾明秀起身“阿夏去见皇上了,不知我来了此处,怕他着急,表嫂,我这就告辞了。”
“你还叫我表嫂?”静王妃微笑道。
顾明秀好笑道“不叫表嫂叫什么?嗯……等静王被封太子,叫你太子妃?”
静王妃眼底浮出一丝哀伤“别,别叫太子妃,我不喜欢这个称呼。”
顾明秀道“你和前太子妃……”
静王妃道“以前大家只知道我与她是妯娌,因为争储的缘故,关系并不好,其实,我们两家以前是极好的,我与她一同长大,小时常在一起玩耍,后来又都嫁入皇家……若都只是嫁进普通人家,想来她也不至短寿,而我们……应该还是极好的朋友。”
一边说,一边又给顾明秀斟了杯茶。
顾明秀道“我们湖州每年春天,湖边会长出很多野枸杞苗儿,湖州的枸杞长不好,乡下人就把枸杞苗儿采了晒干,制成枸杞茶,有股子特别的清香,岳洲府那边就爱用枸杞叶,生姜磨成姜汁,放炒香的花生或者黄豆,芝麻,加盐沏成茶待客,虽然是乡下的待客之道,不怎么上得了台面,但吃惯了那个味儿,还蛮想念的。”
静王妃诧异道“你虽不是大家出身,但也是官宦人家小姐,怎会如此熟悉农家的小吃,我记得,有一回你做了姜糖,
“用谷芽熬制的,加了姜汁,味道也是极好的,虽然是很普通的食材,孩子们却喜欢,如今又是枸杞姜盐茶,。”
是啊,自己虽不是大家出身,却也是官家小姐,为何对这些农家小吃如此熟悉,了如指掌?
还不是前世,曾在湖洲乡下呆过,后来又在通州庄子上过了两年,每天都与乡下人在一起,知道他们的淳朴,也知道他们的愚昧。
“表嫂若喜欢,下次来府里做客,我沏一杯给你尝尝。”顾明秀道。
静王妃猛抬眸。
触及顾明秀清澈干净又真诚的眼眸,微笑在唇边漾开“好。”
顾明秀一口饮尽杯中的茶,起身。
“阿秀,谢谢你。”
正欲转身,听见静王妃道。
顾明秀回眸,笑容淡然真诚“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表嫂客气。”
“我知道,如果不是你,事情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静王妃又道。
顾明秀知道她说的是沈逸夏放弃争储,而且帮静王离开牢房的事。
前太子去了蜀地,沈逸夏又放弃了,太子之位毋庸置疑是静王的。
而男人,天生爱权利,喜欢登顶让天下臣服的感觉,沈逸夏也动心过,若不是顾明秀,他不会这么快下决心放弃。
所以,静王妃是在致谢。
“我生性散漫,又鲁直,不适合后宫的生活,而且,我还霸道善妒,我家的后院,是不允许其他女人占据的,而我家阿夏呢,又舍不得我不开心,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表嫂应该还喜欢现在这个样子吧。”顾明秀轻描淡写地说道。
静王妃却长长叹了口气,语气无比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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