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慎儿也见不得她哭,一哭就会爬过来摸她,而二宝不趁机揪小慎儿的头发,咯咯笑。
何氏经常告状,说她再长大一点会成小魔王,头一个欺负的就是小慎儿。
“阿姐,快,姐夫,你的药箱记得带上。”顾兰慧急道。
沈逸夏拽着顾明秀走,顾明秀担心二宝,沈逸夏道“她就是哭给你看的,不能惯着,一直惯着的话,她会越来越过份的。”
做娘的亲的,总是最担心最放不下儿女,但沈逸夏说得也好,二宝就是不能一直惯着。
梁公子等在府外,顾兰慧与顾明秀一起坐马车,沈逸夏与梁公子骑马,四人很快赶到顾府,冲进屋里时,就见卢氏脸色苍白地躺在床上,以眸紧闭,只是月余不见,卢氏瘦了很多,鬓边的白发也凭空多了起来,象是突然老了很多。
在顾明秀的印象里,卢氏一直精气神最足,骂人时声音洪亮,动不动就发脾气,会动手打人,从来没见过她也会如此脆弱的躺在庆上,病恹恹的时候。
下子鼻子就堵了,心又酸又塞,凭白生出恐慌来,扑到床边拉住她的手,卢氏的手冰凉的,没有一点温度,这只手曾抱过她,抚过她的脸,也打过她耳光,不管是哪种情况,都是暖暖的,热热的,一如她火爆的臭脾气,从来不会如此冰冷。“
“娘……”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卢氏病重时,自己会如此伤心,想起前世,卢氏是病逝的,当时她在靖国公府,满心满腹想着如何追回叶康成的心,让他能爱上自己,爱彦修,就算顾家来人通知她卢氏病了,她也没什么心情去探望照顾,直到后来卢氏亡故,她才知道害怕,知道伤心,等她回过神来,卢氏再也醒不来,再也不会骂她,再也不会打她,更不会关心她了。
沈逸夏上前探脉,顾明秀移开身子,免得防碍他。
可眼睛还是紧盯着卢氏,她刚才那么大声,还握着她的手摇晃,卢氏却一动不动,无知无觉……
“相公,我娘她……她怎么了?”
顾炫晖拉过她“别吵,让他好好诊脉。”
顾明秀不知他何时也在,看上去没什么表情,可拉她的手却湿湿的,这种天气,手心会出汗,还在颤抖,可见心里有多紧张。
沈逸夏的表情很凝重,而且是越来越凝重,诊完脉,立即从药箱里拿出药就往卢氏嘴里塞,可卢氏紧闭着唇,怎么也喂不下去。
顾明秀急了“娘,吞下去啊,阿夏的药肯定能救命的,娘,吃下去啊。”
可不管是用药丸,还是化在水里,卢氏都吞不下去。
“我来……”顾炫晖抢过药就往一嘴里去,却被人夺了去,回头,却是顾知远“你是儿子,象什么话?我来。”
顾知远将药喝在嘴里,然后对着卢氏的嘴往里灌。
顾知远平素在儿女面前很板正,一丝不苟的,很注意做父亲的形象。
可就是这样,药也很难灌下去,大部份还是流出来,浸入沈头里,顾知远还是把一碗药全都给她灌了,可她还是没吃多少进去。
“再来一颗吧,她肯定吞下去了一点,多来几颗,多喂几口,她就能多吞下去的点……”顾知远抬起头,胡子上全是药汤,药汤顺着喉咙往下流,胸襟上都是,他是爱洁的人,这种情况顾明秀从来没见过,哪怕衣服有点皱,沾了片叶子或者枯草都一定要换的人,现在却全然不顾。
沈逸夏道“这样不行,我有法子。”
顾知远立即让开“快,快,快给她喂药。”
他脸色涨红,额间青筋突起,双目圆睁,眼眶泛红。
顾明秀扯了扯他的衣袖“爹,爹,相信阿夏……”
结果沈逸夏捏住卢氏下巴,将药塞到喉咙里……
“住手,你住手。”顾知远狂怒,用力拽沈逸夏。
顾炫晖忙拉他“爹,爹,这是没法子的法子,您不想让娘死,就别拦阿夏。”
药还是卡在喉咙里,沈逸夏将卢氏扶起,一掌拍向她的背,顾知远更怒,大吼“混蛋,混蛋,你怎么能这样对她,怎么能这样对她。”
“爹……”顾炫晖抱住顾知远“爹,您太累了,到外面去歇息吧,等您睡一觉起来娘就醒了。”
顾知远瞪瞪地盯着顾炫晖,眼中竟有乞求之色。
顾炫晖肯定点头“是的,娘会醒的,肯定会,不信你问阿夏。”
顾知远颤声问“阿夏……你说。”
沈逸夏正给卢氏扎针,头也没回,顾兰慧小心扶住他道“爹,别怕,大娘一定会好起来的,姐夫的医术……您还不信么?”
顾知远摇头,眸光盯在卢氏脸上,沈逸夏替她扎腿部银针时,他便踉跄着轻抚卢氏的脸颊,忍不住老泪纵横,哽声难语。
顾明秀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伤心,看着他花白的头发,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沈逸夏侧目睨了她一眼,皱眉道“别哭,你娘不想你哭。”
顾明秀强忍泪点头,卢氏头上,颈间还有胸间腿脚上都扎满了银针。
而沈逸夏的额头和脸侧都有汗流出,背心的衣衫都汗湿了。
卢氏突然抽搐起来,抽搐得很厉害,整个身子都弹了起来,又重重摔回,顾知远大急“阿英,阿英,你怎么了,怎么了?”
他想要按住她,可她满身都扎着针,不敢乱动,一双手张开不知如何是好,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
沈逸夏脸色更加凝重,一指点下,卢氏摊软下来,沈逸夏将她翻转,一掌拍在她背上,卢氏哇地吐出一口黑痰,呼及这才缓平。
沈逸夏迅速撤了她身上的银针。
卢氏总算缓过这口气,虽然人还没醒,但呼吸比先前均匀了不少,顾知远过去握住她的双手,半蹲在床边,头埋在被子里,无声啜泣。
顾兰慧拉顾炫晖出来,沈逸夏不顾自己满身上汗,拿帕子给顾明秀擦泪。
“我渴了。”他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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