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去之后，包厢里乌烟瘴气的。
张大炮和两个小弟，正各自抱着个妹妹在唱大花轿，旁边还有个看起来干瘦干瘦的矮个男人，抱着个女人在跳舞。
张大炮看到我来了，哈哈一笑，喊着矮个男人过来：“这是陆律师，这是阿强！”
“来陆律师，先耍一会！”阿强打算给我也叫个陪酒的小妹，我婉拒了对抗着嘈杂的音乐，在他耳边后到：“刘总，咱们还是直接说事情吧。”
他本身姓刘，阿强应该就是社会上的诨名。
我穿着笔挺的西服，背着包，根本不像来这种地方玩的人。
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阿强只好把小妹都先打发走，关了音乐，打开灯光，给我敬了根烟。
双眼通红，人也邋里邋遢的，比张大炮精神头可差远了。
言行也不讲究，明明有垃圾桶，烟灰缸，抽烟之前啐了一口浓痰在地板上。
我知道，现在又是律所创业期，这点上要学以前的律所主任老刘，什么人都要接触，容不得我躺着吃别人的劳动果实，又是张大炮介绍的案子，看有没有机会谈成。
关键我心里有点发狠，要尽快赶上和宋姐的差距。
不过我琢磨这个阿强这会一屁股债，又没什么钱，也没指望是多大的案子。
阿强萎靡在沙发上，有气无力的把事情说了一遍。
他原先开了个胶水厂，那几年环保查的不严格，顾几个临时工就能干，低成本高利润，两年时间搞了五六百万，人一下飘了，包了个小明星，结果从去年开始，环保局老找他麻烦，原本的大客户也跑了。
刘阿强一下落魄了，老婆和他闹离婚，小明星二奶也要和他分手。
刘阿强眼前的债务马上到期了，急的不行，听张大炮吹过牛逼，说我去年替张大炮要了二百万外债回来，听我能力这么强，立马就要见我，张大炮磨不过他，就给我打了电话，约了这场。
我好奇道：“你给了这个小明星多少钱啊？”
“老子前前后后给了她一百五十多万，今天大姨妈，明天不舒服，曹，总共就睡了十来回！”刘阿强气急败坏的差点跳起来。
我一听也惊了，他妈的，什么明星啊这是，比律师都来钱快，单价合下来一次十五万，尼玛的快赶上顶级律师的薪资了。
张大炮在旁边一听一百五十多万，也露出心疼的表情，糟蹋刘阿强：“我靠！阿强你就是冤大头，林妙妙那是镶钻的啊！这我去水云天洗澡，能洗一辈子！她刚出道的时候，就傍大款，都是几手货了，听说都起茧子了，你这花销还得打折……”
刘阿强抽了口烟，揉了揉红红的眼睛：“我是真爱她啊，我还看过她演的古装片，演个小宫女，挺好看的……谁知道这娘们这么无情，比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还无情，还残酷……下床就不认人啊！”
我都听笑了，这个刘阿强还挺深情的。
但是我们受过专业训练，除非特别好笑，否则不会笑。
包厢里光怪陆离的灯光下，烟雾缭绕的，我莫名想起来梁曼曼了。
梁曼曼去了刘伟开在北京的娱乐文化公司了，她最后也会像这个林妙妙这样吗？
我心里有点隐隐作疼，有点伤感，主动站起来说：“咱们换个环境说吧，找个安静的喝茶说话的地方。”
以前上学的时候，喜欢来这种地方，上了岁数，越来越不喜欢了。
张大炮连忙起身张罗，我看这地方离红姐茶楼不远，就到红姐那去了。
红姐看到我还挺高兴的：“小陆带朋友来了啊？”
“嗯，不打牌，喝茶，顺便给我们弄点吃的。”我笑了笑，给了红姐五百块钱，让她看着张罗，张大炮看到红姐眼前一亮，跟着我屁股后面进包厢：“陆律师，这女子不错，你认识啊？哪的人？”
“认识好多年了，川渝的，一个单身女人在这开茶楼，挺不容易的，偶尔过来照顾照顾生意。”
“女中豪杰！”张大炮竖起了大拇指，吃了饭就带着两个小弟跑出去找红姐聊天去了。
我和刘阿强详细聊了聊案子，发现事情比我想的要复杂点。
有些钱，是刘阿强自愿给林妙妙的，多得几万，少的几干。
有些钱，是林妙妙文刘阿强这个冤大头自己借的，多数都是微信上，走的转账。
也都有记录。
两个人前些天分手的时候，刘阿强为了逞能显示他的英雄豪气，还给了林妙妙一笔五万的分手费。
刘阿强眼巴巴的看着我：“陆律师，这些钱能要回来吗？”
我心里有数了，觉得这个案子也有点意思，反问他：“你现在和老婆离婚没有？”
“没有呢！正在闹离婚，她带着娃回老娘去了，脑壳疼……等先应付了债务，再回去和老婆离婚吧！家里还有个娃儿咧，到时候还得麻烦你陆律师……”
刘阿强颓废的一塌糊涂，端起啤酒杯和我碰了碰，喝了一杯闷酒，看样子还挺信任我的，打算后面离婚的时候还找我。
我呵呵一笑：“离婚？离他娘的什么婚？你老婆救了你！你得谢谢她，你知不知道？”
刘阿强端着空杯子，傻了眼：“我谢她？谢她干么子？那瓜皮婆娘，我恨不得一天揍她三顿！天天带着幺儿和老子吵架！”
“根据我国婚姻法规定，有配偶者，与他人同居，为了接触同居关系预定了财产补偿，一方支付该补偿后，想要反悔要回来，法院不予支持。因为这属于自愿行为，也就是你给林妙妙的分手费，五万块钱要不回来了。”
我顿了顿看了看刘阿强的脸色不好，继续笑着说：“但是，婚姻法还规定了，合法婚姻关系存续期间内的夫妻共同财产，还有一些林妙妙明确张口问你借钱的这部分钱是可以要回了的！夫妻共同财产是大头！你自己算算账！”
刘阿强低头连忙看我临时整理出来的他和林妙妙之间的流水记录，粗粗一算，大喜过望：“那这么说，绝大部分钱我都可以要回来了！”
“能！而且百分百能要回来！从法律意义上来说，钱也是夫妻你和你老婆夫妻关系存续期间的共同财产。你自己私下里把钱给了林妙妙，这种行为叫赠予，原本法律上赠予行为在这里就不适用了，实际上你这种给林妙妙的保养费，等于侵害了夫妻共同财产，是可以主张撤销赠予的！”
既然是张大炮介绍的，刘阿强又相信我，我索性给刘阿强交了个底。
刘阿强鼻孔都张大了不少：“陆律师你说的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毛，明天到我律所来签合同吧，代理费钱要回来再给也行，一百三十万，代理费我看在张大炮朋友的份上，给你个八折，八万八。怎么样？”
我这会的嘴脸我不用看，我都知道特商人。
但是钱到门上，哪有不要的道理？怎么这钱烫手？
刘阿强一听，对我感激连连，又有点担心：“万一法院也支持了，林妙妙还是不给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