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漠回来时,虞维音就倚在院前,露出一张清丽明媚的脸庞。
双眸看见了他,人已如黄莺般轻盈地奔进了他的怀里。
那双凝白的素手环在他腰间,紧紧的,什么也没说,将身子埋在他怀里,唇角早已翘了起来。
邵漠见她双肩微微轻颤,当她是担心虞颂一行人。
轻抚她鬓发,安慰道:“别担心,有于阗一路护送,岳父他们不会有事的。”
虞维音抬起头,定定地凝望他,眼里似涌了熠熠星光。
她唇边的笑意浓了些,揪着他绛色的衣襟问:“你怎么没提前告诉我?”
“你昨夜不是担忧吗?我既是你夫君了,这些事自然要替你早想一步。”
他俯下身,亲了亲她雪白的面颊。
“阿音,你只要安心,别的事都交给我就好。”
虞维音被那玄铁面具一处,只觉格外冰冷,忍不住伸手摘下他的面具,皱眉道:“如今还戴这劳什子做什么?我不喜欢,冷冰冰的。”
邵漠任她将面具远远抛开了去,莞尔一笑。
“的确,我娘子都不嫌弃我,我还怕什么?”
两人相拥着进了厢房,一同用过膳食后,邵漠道:“公主怕显怀,今日亲自来太子府求情,翟祯安也来了,他们的婚事应该不会拖到两月之后。”
“他们早些成亲也好。”
翟府早些与长公主有瓜葛,太子即便想动他们,也会投鼠忌器。
邵漠那双幽黑深沉的眸,扫了过来。
她与他一对视,便知他又在想什么,忙道:“你别误会,我心里没有他!”
邵漠不语,目光自她脸庞,落在她腰间。
石榴红织绡裙上,缠绕着各色翡翠玛瑙,腰间坠玉,环佩叮当。
他伸手抚过她腰间那些五光十色的佩饰,拨开垂坠的璎珞,修长手指扯出一根红丝线。
虞维音面色微变,有片刻紧张,垂头看他捻着那朱红色的同心结,不禁懊恼。
她只将这东西当做佩饰,忘了要解下来。
如今看邵漠这副深不可测的神色,虞维音不自在地牵了牵唇角,伸出手,要将那同心结从他手中拨开。
“漠,这没什么……只是个普通的同心结。”
他的手指强悍有力,轻轻一扯,大掌便捏住了那同心结。
“普通的同心结?我可是看到翟祯安身上,也戴着个一模一样的,还缀了青玉翡翠珠。”
他眼睫一抬,那幽深的眸正正盯着她,如寒夜的冷霜薄刃,清亮逼人。
“他爱惜得很。”
虞维音心里一慌,柔软的双手缠住他腰身,声音有些发紧。
“你知道我的心……可是,他曾经救过我的命,翟老爷也护过我。漠,不管太子是否要对付徐翟二府,我心里是不希望他们出事的。”
他五指并拢,攥着那同心结。
终于,眸中隐去暗沉,露出些揶揄的笑意。
“这同心结极丑,不衬你,改日我给你更好的宝贝!”
虞维音松了口气,踮起脚尖便在他唇上轻轻一碰,本想蜻蜓点水的安抚一下,邵漠的大掌立时箍住了她的娇柔的腰肢。
灼热的吻,瞬间夺走了她所有的气息。
他近乎蛮横地吮吻她,又带着点惩罚的意味,直到虞维音求饶,说喘不过气来,才被他松开。
唇瓣,愈发鲜妍妩媚。
而他眸底沉沉,暗涌翻滚,分明是意犹未尽。
将她抱在膝头,手指不安分地抚过她的红绫裙,虞维音羞恼地拍他一下。
“早上不是还……”
对上他眼中恣意不肯罢休的神情,她啐他一口。
“大白天的,别总是想这些!公主急着出降,太子也急着登基呢!”
窗外清透玉润的阳光,被薄薄的红烟罗筛进室内,落在她雪玉般的面庞,染了几分朦胧的绯色。
暧昧至极。
他爱极她这副迷惘娇润,又带点娇蛮的模样。
忍不住心颤,扣住她的后脑勺,又吻了上来,等两个人都有些气喘吁吁,他在她耳畔道。
“今上抱恙,连日无法上朝……这些日子太子日夜进宫陪侍君前,衣不解带,任劳任怨,绫妃跟太后对太子赞赏有加……今上打算让太子帮忙处理一些政务。”
“今上抱怨?”
虞维音不信,雪肤一片潮红,眼底却多了几分犹疑。
“是太子预谋好的吗?他是借绫妃的手?”
她脑子飞快地转着,“太子既然要监国了,登基岂不是指日可待?”
他将她更近地拉向自己,气息滚烫。
“没那么容易,何丞相在为大皇子说话,今上恐怕要看太子跟大皇子的表现……太子必须要有拿得出手的政绩,才能真正让今上定下心来。”
许久,虞维音趴在他怀内,额上的细汗浸润了乌发,懒怠再动。
他揽着她,打了水将两人都擦洗过,替她换了件娇嫩的鹅黄色罗裙。
推开菱花窗,那外面,一枝灼灼盛放的粉色蔷薇,正在墙边微微颤动。
他心念一动,将那花除了刺,别在虞维音浓密秀眉的云鬓上。
朱颜芳菲,娇妍妩媚,宛如神仙妃子,不可逼视。
“漠,云阳崇华寺下的沧河,如今水位如何?听闻三年前曾有决堤的记录。”
她问了一句。
记忆中,云阳的决堤印象极其遥远。
当时远在桐城,也只是在邸报中看到的消息,并未放在心上。
就连大皇子、何丞相等人的名姓,也是市坊中听人提起,才知晓的。
邵漠凝着她道:“我听太子提起过,沧河决堤时,是大皇子提出加高堤坝的办法,才阻止了洪水的来袭。何丞相也正是因此,才对大皇子另眼相看。而那时,太子正在边关与蛮夷作战。”
虞维音恍然,紧紧握住他的手。
“夏未秋初,云阳雨水泛滥,沧河恐怕还会有决堤的危险!这次,如果太子能提前做好防护,救下云阳百姓,不止朝中重臣会归顺太子,今上也会对太子另眼相看!”
邵漠眉微蹙。
“阿音,沧河堤坝原有七尺,后来又加高了三尺有余,夏未雨水虽多,但这几年来,从未涨洪,你的语气为何如此笃定?”
笃定得,仿佛,洪水下一刻就即将来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