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别墅里,陆正青家的亲戚,正在扫荡着他家里的古董字画,以及各种值钱的好东西。
面对亲戚们对于突然停电了的抱怨,陆正青充耳不闻,他就坐在落地窗边的一张单人皮沙发上,他的对面,坐着赵龙。
只听赵龙皱眉,压低了声音看着陆正青家满屋子的亲戚,正在拆客厅里的一幅巨型的画,几个女人在尖声的笑着,另外几个男人在抱怨没电了,根本就当陆正青这个主人不存在一般。
赵龙不安的说道:
“妖孽......”
陆正青歪坐在椅子里,手里夹着一根烟,抽了一口,桃花眼里含着一股隐约的厌恶,他一挑眉,细碎的刘海落在眉上,他冲赵龙妩媚的笑道:
“嗯,什么?”
赵龙的反应一向迟钝,他们这个小队里,他和乔绫香都挺自闭的,但实际上,赵龙比乔绫香显得要懵懂,赵龙那是真没开窍,懵懵懂懂的什么都没懂,就自己搁自己的世界里傻乐。
乔绫香则是性格内向,有些人为的自闭,不愿意与外界主动交流。
便是赵龙这样懵懂的人,都感觉出陆正青家的亲戚,这吃相也太难看了些。
只见赵龙有些担忧的看着陆正青,说道:
“妖孽,你要是生气,我去打他们一顿。”
“生气?”
陆正青慢悠悠的吐出一口烟圈儿出来,桃花眼在白色缭绕的烟雾后面,若隐若现的透露出一股疲惫与厌恶,他说道:
“不生气,为这么些东西,不值得。”
说着,陆正青起身来,伸了个懒腰,说道:
“暖气停了,一会儿该降温了,我去收拾收拾我自己的房间,看看他们还给我留下了些什么。”
而后,他双手插在自己的驻防制服裤兜里,晃晃悠悠的抬步,在一片浪迹中,宛若闲庭信步般,走到了二楼,自己的卧室里。
是谁造成了这样一种现象呢?不是陆正青自己,也不是他那个为人懦弱的妈妈,自然,也不是他自小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爸爸。
而是他们这样枝繁叶茂的湘城土户,汲汲营营上千年,所积累下来的一种生存方式。
成也亲戚,败也亲戚。
末世之前,好歹每个人都还有些体面,到了末世之后,把人逐渐往死里逼,这些亲戚的吃相,就逐渐难看了起来。
等乔绫香找过来的时候,陆正青正站在凌乱的书架前,看着自己满书架的奖状。
他的房间也被翻乱了,抽屉里,衣柜里,床垫下,所有私密的地方,都被他家里的那些亲戚翻过了,就连他们家的保险箱,也被那些亲戚抬了出去,正在院子里想办法撬、打、烧的要弄开。
这哪里是一群亲戚,这分明就是一群蝗虫。
乔绫香站在陆正青的门边,担忧的看着他,张了张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看陆正青这个样子,好像很累。
那是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凌乱的房间中,陆正青靠着一张被拖离了原来位置的椅背站着,他的双手插在裤兜里,一偏头,就看到了站在门边的乔绫香。
他伸手,冲乔绫香眨着桃花眼笑道:
“宝宝,来,到正青哥哥这里来。”
那模样儿,要多不正经,就有多不正经。
乔绫香默默的走进散落了一地书籍与纸张的房间,看见地上倒着一个奖杯,她弯腰捡起来,看了一下奖座上,刻着“特别表彰陆正青同学XX届作文比赛第一名”的字样。
胖乎乎的小姑娘抿唇,用衣袖揩了揩奖杯上面的灰尘,走到了陆正青的面前。
“丢了吧,没用。”
陆正青垂目,看着乔绫香手里的奖杯,很是无所谓的说道:
“这都小学的奖杯了,多少年了。”
听他这样说,乔绫香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那都小学的奖杯了,还保存到现在,而且还是崭新崭新的,说明应该还挺重视的。
又听陆正青说道:
“也对,好歹也是金属做的,一会儿给岑哥,让他吸收了,别浪费。”
乔绫香看着陆正青那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感觉有点儿悲伤,她便将奖杯直接交给陆正青,说道:
“给,你自己给岑以哥。”
陆正青便是笑着,伸手拿过了乔绫香手里的奖杯,拇指指腹摩挲过“作文竞赛”的字样,他垂目,低声说道:
“香香,跟你说个笑话,其实你正青哥哥,小学成绩年年拿第一。”
说着,他似乎自己也觉得好笑,抿唇又道:
“不是倒数那种。”
而后,陆正青抱着奖杯,昂头看着自己卧室的天花板,说道:
“孩子的心灵特别的脆弱,人小,一点打击都受不了,也分不清这个世界上,哪些人是真的喜欢你,哪些人只是虚情假意,所以当一个孩子,一不小心发现身边的人,变了一幅面孔,原来他们在背地里,并没有那么的喜欢自己时,就特别容易自暴自弃,有时候想想也挺可笑的,为什么当时,就那样在乎表里不一的那些人呢?”
站在陆正青身边的乔绫香,张了张口,清了下喉头,犹豫了一下,说道:
“正青哥......不是所有的人,都是表里不一的。”
“对啊,所以你的岑以哥,就特别可爱。”
陆正青低头,看向乔绫香,脸上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风情万种,仿佛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又说道:
“你也一样,可怜兮兮的,绫香,你很幸运,你身边尽管没有多少善意,但你看到的恶,都是真的恶,而你看到的善,也是真的善,恶是虚假的,这并不可怕,但善若是假的,真的很可怕。”
他并没有说自己遭遇了些什么,因为对于一个已经长大了的成年人来说,这些小时候的遭遇,便一点都微不足道了,甚至说出来,还有些无病呻吟的作态,很没意思。
左右都长大了呀,明白了别人夸你好,并不一定真心觉得你好,没准儿在心里还恨不得咒你永远不要好,明白这个道理,这就已经够了。
可以受用一辈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