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静水暗流
卫王眼睛微眯,看着成傲、房山的人影慢慢模糊,眉头皱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样过了半晌,突然叹了口气,看向宋训文,道:
“你觉得两人能完成任务吗?”
宋训文本在低头沉思,听到卫王突然发问,吃了一惊,沉吟一会,摇了摇头,回道:
“二人积怨已深,臣怕他们无法相处,误了大事。”
卫王听他反驳,难得不在意,转头看了刘勋一眼,只见自己尚才八岁的儿子,此刻正低头沉默,像是在想着心事。
他心中忽生感慨,是什么让这个本应无忧无虑的年纪的少年变得如此沉稳,是因为身在帝王家,江山压肩吗?
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将隐隐升起的念头压下:那是因为自己将天下扰乱了啊!
就在这时,刘勋突然笑了笑,对宋训文道:
“宋伯伯。”
宋训文听到这个称呼,身子一颤,眼中瞬间蒙上一层迷雾,仿佛时光倒流,回到从前,刘勋刚出生时候,自己暗中护卫将他送往外地,那时卫王还是一个雄心勃勃的一国君王,他的身后,还站着卫国两大良将——成傲和房山。
当年雄姿英发的三个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般模样?
但是,仿佛心中无限希望,刘勋的这一声“宋伯伯”让他为之一震,双手紧握成拳,有击拳而出的霸气。
刘勋,就是希望啊!
只是,他心中忽的掠过一丝不安,脑海中猛地掠过一个黑影,逐渐扩大,仿佛一路蔓延,覆盖住了东平,覆盖住了王府,覆盖到了刘勋的头上。
他下意识的向后回头,成傲离开的方向。
那里有汉国皇室的行宫。
他眉头一皱,还没说话,只见刘勋脸上有淡淡笑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恍惚而有丝毫的不耐烦,他转眼看向宋训文视觉方向,嘴里客气的又叫一声:
“宋伯伯?”
宋训文急忙回头应道:
“殿下。”
刘勋也不在意,微微一笑,道:
“宋伯伯,其实找他们两个虽有风险,却也是上佳人选”
说完,停顿了一下,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笑着看了宋训文一眼,不在说话。
宋训文微一沉吟,点头笑道:
“殿下才智过人,老臣自愧不如,只是”
话音未落,就听身后卫王忍不住开口道:
“好了,如今刺杀刘秀,无人可用,能够将本王撇清,又有武艺的,如今只有这两人了,我找你来,是想和你商量丞相以及新兵都统人选的。”
宋训文挺火身子瞬间坐直,目光一凛,看向卫王道:
“王爷请说。”
卫王点了点头,说出了两个人选。
听到这两个人名,宋训文身子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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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国多山,东平城东南方向数百里,重峦叠嶂。
云州城便坐落在群山之中,每当阳光明媚,晴空万里时候,站在云州城墙之上,放眼望去,眺望远方,只见远处山川连绵,高山映眼,心胸随之开阔豁达。
云州,乃是卫国大城,虽然规模和繁华程度上与东平、平衍、平凉等重镇相比,相去甚远,但单论防御能力,却足以比肩各大名城,与其不相上下。
只因百年之前,燕国英主慕容平,大军南下,连破汉卫联军,势如破竹,破城无数,甚至打到东平城下,卫王当年被迫迁都,南下云州,凭其天险之地,徐图反攻,才避免了江山旁落,社稷倾覆。
云州也因此为卫王倚重,经过百年修葺,终于成为一座军事重镇。
但因其深处山中,并非交通要道,只有为了运兵运粮所用的粮道,仿佛从山中劈开,直贯云州,通往各地,多有商旅不愿绕行,选择山路跋涉,又因粮道存在,也有不少商贩远道而来,收草药,贩货物。
云州虽然并非繁华之地,金钱中心,但因其特殊地位,也算是人来人往,每当收药季节,路上行人如织,道上车马不绝。
从高墙中出来,踏上山道,走入山中,如同进入另一个世界,两侧高山压顶,树木繁盛,层层叠叠,遮住阳光,让本就变冷的天气,变得更加阴凉。
山多,粮道,商旅齐全,剩下的便是土匪了。
云州多山匪,四海皆知,几乎各大山头都有所谓的绿林好汉坐镇,打家劫舍,已经成为了一种风俗,甚至有的村落散落在大山深处,整个村子都是土匪,平日种点梯田,其他时间便占山为王,以劫掠为生。
官府也剿过几次,但山头太大,而且匪徒流动性太强,很难剿灭,尤其山民白日为农,夜间变匪,更是剿而不禁,慢慢的也就搁下了。
但粮道通达,商旅为了买卖不能不走。
兼且云州虽多山,但盆地也多,其中土地肥沃,兼且多年来风调雨顺,所以大部分百姓家中都有不少存粮,乃卫国纳粮大城,故有云州粮足,天下兴旺的说法。
只是平衍大战开打之前,有不少外地来的“农民”,大批进入云州山区盆地之中,垦荒种田,时至今日尚且没走,百姓初有顾虑,但见他们虽然人多,但平日都居住在山中,罕有外出之时,两下并无交集,因此也没有放在心上。
山民淳朴,可见一斑。
云州山区中部,有整个城市里最大的盆地,盆地中有个村落,唤作仙景村,这里土地肥沃,一向又是风调雨顺,外围自有防御,一般山匪很难打破防御,攻打进来,所以多年以来,百姓一直安居乐业,缴纳官粮以后,还有不少盈余,所以一直都是自给自足。
虽然和云州富家门第不可同日而语,但是至少生存无忧,村子一直十分平和。
村子里张老头是个酒鬼,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晚上回家时,一路大呼小叫,吵得整个村子都不得安宁。
村子里的王大叔夫妇两人因为打铁铺的琐事天天争吵,每天天还没亮就能听到两口子在大街上对骂出声,声音嘹亮,传音十里。
村民头疼,暗骂不止,但村里只有这一个铁匠铺,平日做些农具家事,少不了两人,所以都是敢怒不敢言,长此以往,慢慢也就习惯了。
两人吵架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比如今天是先打把镰刀还是打一柄铁锤,两人意见不合,便口吐恶言,吵上半天,在对骂声中,两人就开始叮叮当当的开始打铁了,当然,打铁期间争吵自然也是必不可少。
村里的李老头,每到这个时候,都会到山里草多的地方放牛,经过铁匠铺的时候,他会抽袋烟,然后蹲在那里吐着烟圈,笑眯眯的看着两口子吵架,只有在他们快要吵完的时候,他彩绘慢悠悠的站起来,呵呵一笑,道: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消消火,家和万事兴嘛,不要再吵啦,你看,为了劝架,都耽误我去放牛了,哎”
然后长叹一声,一脸迷醉,慢悠悠的牵牛走开。
孩子天性好动,起的都早,即使天凉还冷,但阳光初现之时,村里的小孩都会在“孩子王”木头的带领下在村里里嬉闹玩耍。
他们没有固定的玩所,而且村子就这么大,很快就玩腻了,并且大人们也不允许他们在村里里捣乱调皮,因为前几天王奶奶好不容易养的一只老母鸡刚下蛋,结果一个不注意就被木头他们给抓住烤了吃了。
为了这事,王奶奶已经连着七天站在木头家门口,哭哭啼啼骂大街了。
木头娘无奈,只好将家中仅有的三只鸡一并赔给了她,只希望她高抬贵嘴,饶了他家,但王奶奶还是哭个没完,最后见实在讹不出东西来,这才收了哭声,安静回家,据说当天就杀了一只吃了几天。
这种乡村生活大家过的太熟悉了,而且也没有谁愿意去改变,虽然每日辛劳,但傍晚回到家中,一家人聚在一起,互相华叙闲聊,那种不经意的幸福感却是实实在在,浸染其中。
有时候,幸福就是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和金钱无关,和享乐无关,只在于内心。
然而这种平静,终究还是被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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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山头上,遍布四下扎好的营寨,虽然简陋但十分整洁,不像一般土匪那样,四下杂乱无序,甚至在直接在山洞中生活。
仔细看去,甚至能够看出大军扎寨的踪迹。
中军将营内。
“梁将军是不答应了?这就难办了。”卫王特使郑有良将手中茶杯放下,摇了摇头,淡淡说道:
“那我如何向王爷交差?隐军又如何挨过这段难关?”
“王爷心意,末将自然明白!”云州隐军总兵官梁剑看抬头看着眼前年轻的卫王特使,拱手行礼,道:
“只是并非末将有心拒绝,只是个中缘由实在复杂,一时之间很难向特使解释清楚,不如特使稍待几日,末将差人千里赴京,向王爷解释清楚,兹事体大,绝非卫王一厢情”
他话音未落,便觉不妥,急忙闭口不言,但郑有良已经听到,当下怒不可遏,将手中杯子猛地一摔,只听“呛啷”一声,杯子摔得粉碎,茶水大部分溅到梁剑腿上。
梁剑避也不避,站的笔直,就连眉头都没眨一下,似乎觉得这是天经地义之事,又或者心中已经料到会有此事发生。
倒是郑有良站起身来,皱着眉头,走到梁剑跟前,将卫王盖封密信扔到梁剑身上,冷冷笑道:
“睁开你的眼睛看看,千里赴京,哪里还有那么多时间?现在隐军缺衣断粮,士兵等不到你回来,就都饿死了!有什么事,你向我说,我自会向王爷禀报,你先按照王爷吩咐去办,不得延误!”
梁剑身子不动,低头回道:
“此事,恐怕凭郑大人您一人,还解决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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